江沅若大梦初醒般,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鸿陆驿站,永宁桥边。”身旁人生怕她想不起来似的,一字一顿提醒:
“当初,我与江姑娘便是因这幅画而结缘。”
“牢”不可破的缘分。
江沅舔了舔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扁舟行旅图》。仿佛只要她一眨眼,画便立刻会插上翅膀飞走似的。
“这幅画与郢王脱不了干系。”程端幽幽开口道。
季遥虽是死了,但前前后后,从郢川来平津城寻找《扁舟行旅图》的人,不止季遥一个。
只要肯花心思,总能查出来点什么。
江沅沉默不语。
赤林军围攻逸城时,她背上挨了一刀。
那刀刃很特别,一排利齿又尖又密,与之前季遥留在她左臂上的刀痕,一模一样。
她当时便想到了。
鸿陆驿站里身手了得的“驿卒”,还有季遥……
能指使赤林军中的高手,不远千里跑到天子脚下来杀人的,怕也只有那位郢王殿下了。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这幅画被郢王如此惦记,定有特别之处。
“江姑娘若能勘破其中的隐秘,便可为自己争得一线转机。”程端意味深长道。
郢川战局瞬息万变,若庞凡林真的“通敌”,迟早会有证据浮现。
怕的是她等不到那一日。
这幅《扁舟行旅图》,不仅牵涉永宁桥与静云寺数条人命,还与郢王有关联。
虽然刑律上没有“将功补过”这么一说,但若是江沅能帮忙了结
这桩悬案,刑部便有理由出面为她转圜。
——足可以将庞凡林的案子,拖到真相大白那一日。
江沅抬起眼眸,正遇着程端的目光。
“到时,我愿亲自出面为江姑娘做保。”程端一字一顿,郑重道。
江沅思忖片刻,收回落在画上的目光。
“程大人太高看我了。”她嗤笑一声。
“我不过是个偷画贼。 ”
程端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她吃过这人的亏太多次了,怎么也不相信狗官会真心实意为她打算。
“贼,有贼的办法。”程端浅然笑笑,不以为意。
他确实没有这么好心。
一拿到这幅画,他便找人看过。
宫里的几个画师凑在一起,仔仔细细讨论了大半日。
得出的结论是,魏慧亭的真迹,笔锋老道,实乃不可多得的佳品。除此之外,这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起这位“宁朔将军”。
“我答应过成煜,要照拂江姑娘。”
话说得情深义重。
听到“成煜”二字,江沅蜷起手,把目光又落回到画上。
还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
《扁舟行旅图》自永宁桥下不翼而飞,为此接二连三闹出许多条人命,兜兜绕绕,这画最终怎么竟会到了程端的手上。
“江姑娘前脚踏进平津城,后脚这画就被人送到了刑部。”程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送画之人,大抵也是想为江姑娘谋条活路。”
一双狐狸眼微微挑起。
“这桩案子,全看姑
娘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