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暗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女子的神智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赵子宴漠然看着她,似笑非笑,眉宇间自然流露出的高高在上的冷冽。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阴鸷冰冷的眸子里总算溢出真心的笑意:“忘了告诉你,昨日钦天监夜观天象,谏言称栖凤殿处,妖星当道,有损国祚。”
女子睫毛动了动,神色涣散地别开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见不得她这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赵子宴突然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目光一触及她眼中的隐忍,他怒极反笑:“今日早朝,多位大臣联名上书,请求诛妖后以平民怨、延国祚。”
女子神色未变。
赵子宴收敛了情绪,理了理衣袍起身,离开前嘲弄似地开口:“皇后之父,秦国公秦衡,悲愤欲绝,于大殿之上,撞、柱、身、亡。”
顷刻间,雷声大作,犹如天崩地裂。
……
秦妤安猛地睁眼,只觉背脊冰凉一片。
梦境的绝望与悲凉仿佛化作实体跨越时空来到了现实世界。
抽离感来得如此明显,以至于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
好几天来,江远都很明显地感觉到秦妤安情绪不太对。
她时不时就走神,怔怔然不知道在看什么。对于喜欢吃的小零食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下来。
这天晚上七点。
餐桌上,两个人在用晚餐。
“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秦妤安把碗放下,慢吞吞起身。
江远就坐在她对面,见她起身,拿筷子的手跟着顿了顿。
目光落在她碗里一点也没还被戳得面目全非的米饭上,他眉宇凝起。
秦妤安绕过餐桌,正拖着步子打算往房间走,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她停下,侧头看过来,用眼神询问。
逆着光,昏黄的光线下,江远情绪不太明显。
径直走到她身边,他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怎么了,心情不好。”
听到他的话,秦妤安嘴角抿紧。
“没有啊,就是……最近几天没怎么睡好。”
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摆弄手指,脸上扯出的笑容异常生硬。
江远垂眸观察着她的神色。
她皱着眉,他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是不是最近又失眠了?”
“嗯。”秦妤安点头,脚步往他那挪了一点。
自从那晚噩梦之后,她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就充斥着哭声。
夜深人静,周遭一切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她辗转反侧也无法入眠,只能盯着天花板放空思绪。
直到天光大亮,开始新一日的噩梦循环。
眼眸氲起薄薄的水雾,她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依靠般,神色惶惶又无措地看着他:“这几天一直做噩梦,我不敢睡。”
江远垂眸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放在桌上。
伸出大手覆在她的发顶上,他用力揉了揉,良久才说:“傻不傻啊,梦都假的。”
秦妤安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没说话。
她知道梦境是假的。可哭声就在耳边,太真实了,真实到可怕。
手指抠了下衣摆,她极小声地恳求:“你抱抱我,好不好?”
听出她语气里的茫然,江远静静看着她,没有动。
秦妤安以为他没听清,连重复的勇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