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野裳从没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快的剑术,那瞬间她仿佛在夜色中看到了天降的闪电。
当这闪电悄然袭来之时,任何凡人都只能静静地等候自己已被裁定的命运,而绝无任何反抗的机会。
何况辛野裳也顾不上反抗,因为那时候她的注意力不在别处,而只在楚直手上那青铜樽上。
酒是黄蒹刚又献的,楚直正接了过去,酒樽即将沾唇。
而在那一刻,辛野裳发觉那本有些浑浊的酒中,有一点异色窜动。
她没看清那是什么,但感觉却并不陌生,那是在西都皇宫,头一次跟藏身于木槿花中的玉儿照面的时候,那种出于本能的不寒而栗。
她毕竟是西川之人,对于所谓蛊术还是稍有些涉猎的。
辛野裳屏息之时,眼角余光掠过长廊,却见方才送酒的那丫鬟正悄悄地向后隐匿身形。
这一切几乎都在一个瞬息之间发生,从她出招,转眸,到剑奴拔剑,剑光直逼她心口,几乎分不出谁先谁后,谁更快一步。
但辛野裳并未多想,甚至并没有在意已经逼近眼前的闪电般的剑光,而只是将匕首一转,珰地一声响,青铜樽已经给她击落。
当袖口卷住泼洒的酒水的瞬间,辛野裳方感觉身上仿佛有些刺痛感,袖子是湿的,胸口也是同样,只不过颜色各异。
其实按道理来说,剑奴是不可能失手的。
唯有一个解释,也许剑奴是想要留一个活口,又或者……是有什么只有当事之人才知道的理由。
不管如何,事情已经结束了。
除了楚直依旧稳坐如旧,在座其他人尽数惊动,黄矸更是跳了起来,黄蒹则呆呆地跌在桌边,花容失色,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刀光剑影所惊,竟是无法弄清到底这一刹那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打算跟黄矸离心,也不愿意事情传扬出去,引发各种匪夷所思光怪陆离的谣言,所以楚直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云淡风轻地吩咐叫黄矸料理后事。
当辛野裳被拖着离开明堂之时,她始终死死地看着那自始至终都没变过脸色的人。
辛野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其实她并不觉着难过,而只是有点遗憾……她觉着再也没法儿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辛野裳的伤虽一时不能致命,却依旧昏迷了半宿才醒来。
出乎她意料,黄矸仿佛并没有要取她性命之意,只是“例行公事”似的询问她的话。
辛野裳当然不会坦诚,若给他知道自己是“安国公主”,非但是西川的奇耻大辱,更加增添了这老匹夫的得意。
何况醒来后,辛野裳回想行刺的过程,很为自己觉着灰心。
她虽然动了手,但到底没有必杀楚直的决心,如今竟是白忙一场。
想想实在可笑,她视作亲人、想要维护的那人却是她的最大之敌,且分明不认她。
而本来想不惜一切也要为西川做点什么,如今却连一个人都杀不了。
心灰意冷之下,不如一死做最后的交代。
所以面对黄矸的询问,辛野裳道:“你这屠夫双手沾满西川将卒的鲜血,何必在此啰嗦,动手就是。”
黄矸笑了笑:“老夫就知道你必是西川之人。”
辛野裳冷笑:“你知道就好,西川士卒,世代不忘今日之仇。”
黄矸眉峰微皱,终于道:“小丫头,你是怪我杀了先前的降卒,岂不知事情自有起因,试问濮水之战中东平损失多少?西川弹丸之处,又本系东平属地,不思归顺反而如此逆反,堂堂皇朝岂能相容?自然是须雷霆手段!看你也不是那种蒙昧之徒,自然该明白,交战之时,只论成败!成者为王败者为鬼!若不想死,自然可以选更好的出路!老夫说的你可懂么!”
辛野裳并不退让,直视着老将的眼睛,道:“自古名将多不胜数,似你跟宋炆这般嗜杀狂魔却少之又少,东平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