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
他合拢的扇子不客气地指在半跪下的妄语头上。他眼前的法阵时明时暗,闪烁不断。凛天师默默同问萤一并握住长剑,轻声道:
“万分感谢……已经足够了。”
说着,在他的引领下,问萤将剑缓缓抽出了无庸谰的头颅。说实话,先前刺过他的那个瞬间,发出的声音并不能让任何人觉得近似真正的骨头,就像谢辙割破他的手臂一样。但他已非人类之躯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事了。几人缓缓向后撤步,独留他一人跪坐在那儿。无庸谰的表情是如此平静,那张说不出好话的嘴也安静起来。他只弓着背,用仅剩的一只眼漠然地望着下方。从被刺穿的眼与脑后,那种虚幻的蓝光不断向外扩散。
“真是不得不承认啊,你输了。”
朽月君款款走向他的面前,随意地弯下腰,拾起他身旁躺着的怨蚀。在他无情地检查这柄六道神兵之时,施无弃对着他的背影发问:
“其实你早就看出幻影的端倪了吧?”
“啊……谁知道。”
施无弃知道自己的话还是说得太过客气。朽月君是地狱源生的大妖,对他而言,即便是这等法器所施加的障眼法,也能轻易从地狱的一侧看穿。像妄语这般选择扎根于地狱,仅仅是汲取力量而言的人间的妖怪而已,确实难以勘破。何况,他在地狱滞留的时间也远不及大名鼎鼎的百骸主。可以说施无弃实在有赌的成分——倘若朽月君真的站在恶使一方,那么这个可以说是“漏洞百出”的计划绝不会这样顺利。
“输了……?”
无庸谰只是静静地重复这么一句话。他无悲无喜,不知是当真没有还是表现不出。这一点躯体正缓缓消散,包括断手的部分,也都悉数转化为蓬勃的蓝光。与此同时,天空的颜色变得深邃许多,蓝得透彻。大约是降魔杵的结界外,属于妄语的结界发生了异变。
“啊,你们可要小心。”朽月君扛着剑说,“虽说连接的切断是不可逆的,不过他还有很多余力哦?最好能将这鲜活的巨大的残骸收拾干净。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感激不尽。虽然只有业障深重的部分会沉到地狱之中,余下的部分能清理掉,能少很多麻烦。不论是对六道无常来说,还是你们自己来说。”
“这点倒是不用你教。”
问萤终于缓过劲来,她拎着剑跌跌撞撞朝着兄长跑去,伸手去拥抱他时才丢下了剑。寒觞似乎恢复了许多,可能在他看到妹妹的时候,意识就已重新趋于清醒。聆鹓有幸看到,那将剑递出结界,而转瞬便被接走的动作有多么行云流水。这等配合的默契,似乎成了刻在兄妹两人骨子里的东西。当短小的鞘吐出长而锋利的剑时,聆鹓猜自己眼睛都直了。她还从来没有想过,世上还有寒觞之外的人将它抽出来的场面。谁都没想过。
寒觞虽然是那样疲惫,但他还是抬起了手,轻轻抱住看似脆弱的问萤。谁曾想这双纤弱的手臂,就在刚才用一柄长剑贯穿了什么人的头颅呢?但不论如何,她平安无事地归来,二人为重逢而相拥,这是值得庆贺的。
“是了,你输了。”
谢辙提着剑,站在无庸谰的面前。他还在缓慢地消散,距离这人形的姿态彻底消失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无庸谰没有任何抱怨,他只是慢慢抬起眼,安静地和他对视。
“也许我输了。但输了,从不代表错了。”
“我相信你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不过,你本就是世间的恶理,沦落到如此下场是命中注定的事。分明有好的头脑,却只为满足一己私欲;分明有便利的权力,却只是拿来滥用。如你所说,没有偶然,只有你失败的必然。”
“还真是会现学现卖啊。只是……你当真以为,这场游戏里,有什么所谓的王么?”
“我倒也不觉得自己是。”
“是了,你也输了。”
“……”
谢辙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