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天上的太阳是如此真实,朱砂漠依旧广袤无垠。如此令人熟悉的景象,施无弃却说,他们从来就没有离开结界。且不提无庸谰,就连他的友人们也是无比讶异的模样。
“……不可能。”
无庸谰缓缓地张开嘴,那些金色的丝线尽数崩裂。他的神色没有改变,但他们分明听出了他潜藏的畏惧,即便只有那么一点。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这一点所有人都是一样,就连凛天师也疑虑地看着他。
“我笃定断尘寰穿透了结界,哪怕只是一瞬。”他说,“即便只有这一刹那,也足够将内部的结界外翻出去。”
施无弃摇着头,露出一种带着抱歉,却有一丝得意的神情。
“不是有句老话说,欲要骗过敌人,便先要骗过自己。很抱歉对所有人说谎,但为了达到斩草除根的目的,我不得不孤注一掷。的确,凛天师在那一刻抓住机会,一剑贯穿了中层属于无庸蓝的结界,但实际上从那时起,我就利用香炉制造的幻象瞒过了所有人。”
聆鹓不解地问:“可、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是能逃出去的……”
“可以,但不是全部。我看到问萤姑娘已经走到太远的地方去了……若就这么出逃,问萤姑娘将会永远留在里面,成为把柄。一方面是为了她,另一方面,更是为了从根本上消除妄语之恶使,我改变了内部结界的构造。”
施无弃将银色的香炉端在手里。他进一步解释说:
“也就是说,我们仍处于无庸蓝的结界内部,同时也处于降魔杵制造的结界中。也就是说,我们在这一环套一环的空间内部,从未离开过。被断尘寰贯穿的结界很快修补,没有露出破绽。而也正是有了先前介绍香炉的机会,我才能名正言顺地把它摆出来,让它堂而皇之地装饰着最内侧的部分。这些天空,这些砂石,这一切,全部都是假的,都是诸位的幻觉。可从道理上讲,我们仍处于妄语结界的内部。这次,他的灵魂无法完全剥离体内,而是为了现身内层实现了一次降格……”
“是,什么意思?”皎沫听得云里雾里。
“还是太复杂了吗?简而言之,我们若直接逃走,问萤姑娘将会被落下,也不会再有人能正确地使用我借给钟离公子的那柄剑。我本期待他能振作一些,奈何意料之外的事实在太多。但,也正是多亏了所谓意料之外,才让问萤姑娘的出现显得尤为惊艳不是吗?”
问萤并没法因为施无弃的夸奖而感到欣喜,因为她牢牢攥着剑的手一刻也不敢松懈。她的身子跟着手臂一起微微发颤,但无庸谰如同被定身一般,一动不动。
“原来是……这样吗?”
实在是一场偷天换日的戏码。
“只要稍有动作,魂魄就会受到撕扯。”朽月君道,“虽然他自身的性命已与地狱道紧密相连,但若是作为连接的纽带,魂魄若受到损害,这种联系就变得岌岌可危。”
“我不明白……”聆鹓茫然地问,“这样,他就会死吗?但他的魂魄,不是和他的脏器一样,都是结界内的不固定的什么东西吗……怎么能这样轻易被破坏?”
朽月君哈哈大笑起来。
“嗤……哈哈哈哈哈,果然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再说明白些,就是妄语并不打算脱离欲界呢,毕竟对此他还有很多想要知晓的东西,在完全弄明白之前,在完全失去兴趣之前,他可还不舍得在新的领域去花工夫。说到底,就是对红尘之物有着沉重的眷恋——否则,又如何成了业障深重的妖物呢?即便抛却肉体凡胎,想要永久沉浮于人世间,单有这秤砣是不够的,还需要绳索。于是,灵魂这等无形之物便成了最好用的材料。”
“虽然只是破坏一部分吧,”施无弃道,“只是一根绳索,一旦有了缺口,随着时间推移,那下坠
的力量迟早会将灵魂完全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