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叫我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因为一张书案。也就只有蠢出世的王八,才觉旁人多得了一张书案都是在炫耀。可怜我嫋嫋阿姊,如今连下人都当着众人的面贬低她。”
程姣这话其实是试探程姎,如果她知情却装作不知情,那程姣骂的就是程姎和她的傅母,只见程姎面无异样,老媪倒是面色发紫。葛氏曾执掌程家十多年,程姎的傅母跟着作威作福习惯了,何曾被人这样骂过,一时激愤不已。
“女公子为何要羞辱老妇,老妇也是为了我家女公子的公道。”
“说莲房故意炫耀的不是你吗?若你不是蠢出世的王八,为何觉得莲房抬了张书案就是炫耀?照你的意思,有人抬着棺材经过你家门前,就是咒你死?”
“老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我问的话老实回答就是,我没问的轮不到你插嘴。菖蒲呢?拉她过来对质。”
“菖蒲她,她还晕着没醒呢。”
程颂面带怒气:“用水泼用火烧,剁她两根手指头,我看她还晕不晕!”
萧夫人拍案骂道:“你叫嚷什么,家中还准你用刑不成?”
事到如今,厅堂上一半的人都知道此事有内情了,萧夫人见少商无所畏惧,心中憋闷;又瞥了一眼跪坐在左下首惴惴不安的程姎,她心生怜惜,想着可不能叫这老实孩子受了委屈。
这时青苁夫人回来了,身后还拎着一个衣襟濡湿的婢女,正是菖蒲。虽名叫菖蒲,这婢女倒生了一副憨厚的模样,满脸的厚道老实,她扑通一声跪下,连忙和盘托出,加上莲房在旁插嘴,众人总算补齐了内容。
原来今日一早,莲房指挥着四五个健婢去前院三公子居住处扛书案,在回来的半道上遇到菖蒲,莲房爱说,菖蒲爱问,前者有心卖弄自家女公子受宠,后者便满脸讨好道:我家女公子最近也想打一张新书案,不知能否叫她看看样式,莲房被捧的飘飘然,于是就入套儿了。
等到了程姎居处后却不见正主,莲房当时就想回去了,谁知菖蒲叫了十几个婢女将他们团团围住,笑言‘不如将桌子先留下,待我们女公子看了后再给你们送回去’。莲房如何能肯答应,于是一言不合两边就撕打了起来,一群奴婢打得四仰八叉狗血满地,莲房还骑在菖蒲身上打她耳光,刚好叫萧夫人看了个正着。
“所以,不是嫋嫋抢姎姎之物,倒是姎姎要抢嫋嫋之物。”
“你又在那胡说什么!”
“大伯母!都是我的不是,没想到我的婢女竟会如此行事不端,我实是不知,我给嫋嫋和次兄三弟赔罪了。”
“姎姎!今晨起你就和我一起,此事与你何干?”
程姣看着萧夫人,不明白她怎么又牛性上身了。本来一张书案并不珍贵,只不过是刁奴从中作梗而已。如今程姎道个歉,两个闹事的奴婢都罚了也就算了,她却非要程姎不受半点委屈!
“那嫋嫋也从今晨一直在习字,这事又与她何干!”程颂之前因萧夫人不问缘由,上来就指责少商而不平,现在见到萧夫人不安慰自己的女儿反倒安慰程姎,越发觉得阿母不公。
“两处的婢女都有错。菖蒲,姎姎要不要那个书案她自有主张,何劳你做主。莲房,嫋嫋让你取书案就取书案东跑西逛瞎炫耀什么!如今这场风波,皆是由你二人引起,得好好罚罚!”
就在程姣以为这事了结时,那蠢货傅母又说话了。“女君说得是,都怪老妇管教不严,定回去好好教导菖蒲。”
程姎见自己的傅母开口,便又连连告罪。程少商看着对自己从未笑过的萧夫人,笑容慈爱,温声细语地安慰程姎,不由得自嘲一笑:她以为萧夫人是不满她胸无点墨,性子顽劣,只要她好好读书,总有一天萧夫人也会待她亲切。可事实重重扇了她一巴掌——萧夫人对她从未有过期待,也不会给她公平,在萧夫人眼中,事永远是她挑的,理她永远都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