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查案,向来是从身世入手。
户部李侍郎叫李朝和,是冀云李家的旁支,大约同是“李”姓的缘故,与左都御史李彧也格外亲厚。
算来算去,李朝和的关系网就这么简单,在户部与崔玄亦多些交道,休沐时便常约李彧出门踏青赏玩。李家兄妹如今还在平城,但似乎,除了他们主动去李朝和府上拜见过一次后,也没有旁的联系。
崔玄亦接到丧报时正在核对账册,他一惊,“怎的就殁了?”
来报的小厮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儿的道了出来:“前儿大人发觉李大人改了户部几个数据,便叫李大人回府养着,李大人手下的账目也一并转到了大人这里亲自核对,这几日李大人就一直待在府里,今儿晌午府里人不见李大人起身,敲门也不应,推开就发现李大人不在了,看脖子上还有一道勒痕。”
“勒痕?是自尽吗?可有留下什么?”
崔玄亦下意识看了一眼案上摞着的账册。
前几日李朝和私自改了账册上的数额,若非杨源来取可仁坊登记过名录,他必然不会注意到。
原先想着,这李朝和心思不纯了,要在户部做手脚,但如今看起来,似乎他真实的目的并不在户部……倘若多想一层,如此拿命来要挟,更像是刻意要牵连到自己一般。
小厮微微弯腰,低声道:“陛下已派杨侍郎来查了,杨侍郎说看样子应当是自裁,但都察院那帮御史们一直在弹劾大人,上折子说是大人户部账目有虚报错漏之处,被李大人指正,大人心生怨怼,这才下了毒手。但小厮们进去时,李大人在床上躺着,也不大像是自尽的意思,桌上有墨痕,似乎写过字,却也认不出是什么了。”
“我?”
崔玄亦觉得好笑。
他把账册收好,放入箱中,落盖加锁。
“户部积帐未清,我天天泡在户部,哪来的功夫对他下手?”崔玄亦拍了拍手,“只管叫他们来查我吧,只是明儿晚上在重华殿设宴,接见乌卓使臣,这一处户部还得找个仔细的人去核算了。”
“大人不担心李大人的案子?”
小厮往前几步,跟在崔玄亦
身边。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清者自清,要查便查,正好这几日受累,若要查我,我就在府上好好休养几日……哎对了,明远呢?这几日都没见着他。”
“明远公子往东宫去了。”小厮道,“近日来明远公子常往东宫去。”
“嗯,这小子有志向。”
崔玄亦抻了抻胳膊,又锤了锤肩膀,“是该多与太子结交,这孩子总算聪明了一回,不过他在这婚事上太固执了,我是他父亲,还能害了他不成?”
东宫里,崔明远将近日来的事情梳理出一条线,递给袁润:“殿下,大概就这些。”
自从东冈村出了那两桩案子后,平城里大大小小的命案就一直没消停过。原先袁润想是不是还是顾素辰留下的烂摊子,但现在顾素辰已死,这些事情却还是接二连三的出现。
是不是顾素辰留下的烂摊子暂先不论,倘若再抓不出下黑手的人来,只怕这民心真要涣散起来了。
袁润接过来看了看。
但他也不是个专业人士,看一看也就只能做到心中有数而已。
“周君旺一批十二个内侍都查了,也没查出什么来,如今司礼监和御马监倒是闹到了明面儿上。”袁润啧了一声,“十二个人里头偏偏就他遭了这事儿,没从曹家门儿里过,若干年后就是他被提溜出来……可仁坊那九个孩子,八个都没什么可说道的,就一个是王兴的儿子,王兴从周君旺嗓子里抠出了那个盒子,还发现周君旺跟别人不一样。你说可能是谁下的手?”
崔明远沉吟了会儿,“大概是御马监。”
“对了,司礼监也是这样想的,当天就去查了御马监,吴掌司也被从延福殿里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