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儿、管事儿媳妇将下人们聚集在仪门左近,众人纷纷茫然,嘀嘀咕咕不明所以。那赖尚文藏在人群中,蔫头耷脑,心下怦然作响,暗暗朝着漫天诸佛祷告,求着千万别是老爷发现了端倪。
他本就领着书房里的差事,前几日提心吊胆偷了张纸笺,拿给贾蓉后却并无用处。被贾蓉奚落一番,又催逼着再行偷窃。
隔天他就偷了一张纸笺,那纸笺上画得什么不得而知,这回贾蓉极为满意,给赖尚文免了五十两银子。
赖尚文连番得手,胆子越来越大,昨儿便偷了那新式火铳图,寻了由头与贾蓉碰面儿,如今还不知那东西有无用处,结果就被大管家吴海平聚集了起来。
赖尚文心下跳的厉害,愈发忐忑不安,眼见吴海平行将过来,连忙上前套近乎道“大总管,这姨娘到底是何事啊?”
吴海平也被瞒在鼓里,因是蹙眉道“不好说,到时候听着就是了。怎么,偏你待不住?”
赖尚文腆着脸笑道“一早儿吃坏了肚子,有些跑肚……”
“忍着!”
赖尚文正要再说,却见人群为之一静。吴海平瞥见李惟俭与傅秋芳一并到来,连忙低声道“拉裤子里也给老子忍着!”
丢下一句话,吴海平紧忙迎了过去。
略略言语几句,吴海平讶然回首瞥了那赖尚文一眼,赖尚文心下咯噔一下,只道完了!
果然,就听吴海平朗声道“外院的都散去吧,内院丫鬟、婆子、小厮尽数留下,你们这几日谁去过老爷书房,动了老爷的图样子,趁着事儿还没闹大,赶紧自己出来认下。”
一众丫鬟、婆子彼此观量,却无人应声。赖尚文梗着脖子,心下暗忖,事到如今也唯有死扛到底了。
“没人承认?好,那就莫管我逐个问过了。”吴海平言罢,与老婆茜雪低声言语几声,茜雪便点道“翠儿,二进院洒扫向来是你打理,这几日可有外人进过老爷书房?”
一丫鬟紧忙出列福身道“回茜雪姐姐,我只见过赖尚文与碧桐姐姐进过老爷书房。”
茜雪连忙看向傅秋芳,傅秋芳便点过碧桐“你几时去的老爷书房?”
碧桐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道“三日前。姨娘打发我给老爷送参茶。”
就见李惟俭摇头道“不对,那图样子这两日方才画出来的,不是碧桐。”
碧桐松了口气,连忙屈身一福。
不用旁人吩咐,吴海平拧眉看向赖尚文“赖尚文,你有何话说?”
赖尚文一缩脖子,叫起撞天屈来“大总管、老爷,小的冤枉啊。书房是小的打理,可小的从来勤恳,并没拿过老爷东西——”
“伱浑说!”忽有一婆子指着赖尚文鼻子道“你当大家伙是瞎的?那日我亲眼瞧见你顺走了老爷的湖笔,还推说那湖笔坏了。呸!不过损了分毫,哪儿就坏了?”
又有老下人道“老爷,小的夜里巡视,曾见赖尚文与人躲在侧花园里聚赌!”
李惟俭叹息一声,踱步上前道“赖尚文,老爷我自问待你不薄,你若识趣,不妨实话实说,也能从轻发落。”
“这……老爷,小的虽有些毛病,可断不曾拿过那图样子。”
李惟俭笑着点点头,转身经过吴海平身旁时轻声道“看来不打是不行了。”
吴海平兄妹可是最早就跟在李惟俭身边儿,自问功劳、苦劳都有,连妹子都搭进去了,向来视李家为自家,怎容这等家贼逞凶?
因是当即撸胳膊挽袖子,点了两个仆役道“将这贼厮给我押过来!”
那赖尚文大叫道“凭什么?老爷不公,又没拿到证据,凭什么说是小的拿的?”
李惟俭哪会与这等砸碎说嘴,只是一言不发盯着。却见吴海平抄起棍子来,那两个仆役早就看赖尚文不顺眼了,照着膝盖后头一踹,褪下裤子来按住胳膊,就听棍挂风声,嗡的一声就抽了过来。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