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闻岳睡醒了。
甫一睁眼,他还以为是夜里,周遭一片暗沉,只能听见肆虐的风雨声。
窗外正在下暴雨,乌云遮天蔽日,将阳光吞噬殆尽。一道人影立在窗前,肩披鹤氅,身形颀长,正微微仰头,看屋檐下汹涌而落的雨水。
是玉折渊。
闻岳没有出声,他眨了眨眼睛,极轻微地扭转头,让玉折渊的身形完全落在眼眸中。
也许天气不好,闻岳总觉得玉折渊的背影看上去孤独而萧索,如同他这个人,平素情绪不重,连笑容也是淡淡的,仿佛怀揣着许多秘密与心事。
雨水哗啦啦落下,玉折渊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听雨的玉雕。
好一会儿,他才垂头,低低地咳嗽几声,从乾坤袋中抽出何辜剑,手握剑柄,对着所剩无几的光看剑。
即使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剑身依旧晶莹剔透,泛着水一般的清光。
可惜由于没有灵力,剑折过一个角度后,那光芒也黯淡下来。
闻岳心脏微微一酸。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好像呆在玉折渊身边的时间越久,越看不得这个人有一丝落寞。
也许是被原主传染了吧……
片刻后传来“刺啦”一声细响,玉折渊收剑入鞘,转过身来。
闻岳下意识闭上眼睛装睡。
玉折渊走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闻岳脸上,唇角几不可查地一勾。
以为这样他就发现不了么?
这个闯入的魂魄,真的一尘不染,单纯天真到了一个境地。
大概是自身经历的缘故,玉折渊从小到大,身边尽是别有用心的人。
用十年编织谎言,一朝破灭所有希望,亲手碾碎他经脉的殷长离;垂涎于他的美色与财宝,想要囚禁占有他的各路人马;自以为了解他,实则在心底怜悯和不认同他的岑昭……
连洛羽都是因为和他同病相怜,才被他收入碧竹峰。
只有面对少数几人,他才能获得一丝安宁。
譬如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白衣医痴,咋咋呼呼却永远简单快乐的司徒熠。
还有欲盖弥彰,一边扮演他的道侣,一边苦心维持距离的闻岳。
让人忍不住试探、捉弄,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玉折渊这样想着,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他单手撑着床沿,一点一点垂下头,将侧脸贴在闻岳的胸口上。
砰砰,砰砰。
他听见了闻岳的心跳。
与素来体寒的玉折渊不同,闻岳怕热,身体一直很温暖,哪怕病了也火力不减,仿佛一个热烘烘的小火炉。
玉折渊感受到闻岳的体温,莫名有些沉醉。他用脸颊轻轻摩挲了一下,果不其然,那心跳声迅速加快,很快从平稳变得密集如鼓点。
闻岳:!!!
为什么他的心跳用法力都控制不住?!
他手脚僵硬,脸红得一塌糊涂,正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听玉折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还睡么?”玉折渊轻笑,“再不睁眼,我要亲你了。”
闻岳唰地睁开眼:“四个月!”
离段汐允许他们双修的日子还有四个月!
玉折渊怎么完全不遵医嘱?!
“嗯,我知道。”玉折渊煞有介事地点头,“我们可以睡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好不好?”
闻岳脑内警报狂响,但不敢直接拒绝导致崩人设,只好再次强调:“我怕控制不住,伤了你……”
“怎么会?”玉折渊道,“不论阿岳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闻岳:“……”
他死了。
玉折渊见闻岳变幻莫测的脸色,忽然觉得这人可爱得不行,这下是真的想笑了。
“……那好吧。”他抿了抿唇,勉为其难地让步,“阿岳说不做,那就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