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粥。
我的未婚夫常年卧病在床,他讨厌一切和他无关的热闹,尤其厌恶每年正月都会举行的踏歌会。染病之前,他曾在那一年的踏歌会上崭露头角,赢得赞誉无数。但如今新的一年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值得庆祝的意义,反倒象征着他朝死亡更近了一步。
正月十五是男子的踏歌会,女子的踏歌会则在正月十七那一天举行。
我摇摇头。
——你知道的,我不擅长那些。
我不擅长吟歌,也不擅长舞蹈。像踏歌会那般隆重而风雅的祭典,根本轮不到我出场。
他放松下来,隐约低笑一声。
——说的也是。
我似乎遭到了嘲笑,但我并不觉得难过。
我只觉得遗憾,没有见过他最风光时的模样。
夜色深了下去,角落的火光蜷在炭盆里昏昏欲睡。
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我悄悄起身,拿起叠在一旁的外衣盖在他身上,抚平衣褶盖好了。
我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心地拢了拢落到他脸颊旁边的黑发。
其实,若他一直风光无限下去,我和他的人生本来不会有任何交集。
也许我会从某个人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也许我会在哪个宴会上遥遥瞥见他狩衣的一角,也许他的目光会在不经意间略过哪个屏风,但他不会注意到我的身影,就像其他的任何人一样,短暂的视线不会在我身上浪费停留。
而我呢,我不会再爱上他。
我不会再次侧着身躺下来,将手覆到冰凉苍白的手背上。
我不会摸着那个人的脉搏,慢慢闭上眼睛
。
我的命运不会有任何转折。我会安然度过普通的一生。
……
寒冬即将过去时,我收到了来自产屋敷澈哉的一封信。
那只乌鸦站在窗边骄傲地抖着羽毛,我喂了它几颗蚕豆,解下绑在它脚边的信筒。
缘一坐在我身边,时间是正午,从窗口漏进来的阳光剔透明亮,我借着天光拆开信纸,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迹,内容一如往常,以友人的口吻叙述了鬼杀队这段时间的日常。
鬼舞辻无惨仿佛从世间凭空消失了,继国岩胜的下落至今毫无消息,鬼的活动有所减少,猎鬼人的伤亡没有往年惨重。
产屋敷澈哉和他的妻子相处得非常好,两人十分恩爱。
提及他身上初显的诅咒和疾病时,他的字里行间没有恐惧的情绪,反而显得十分平静,仿佛早已接受了自己身为产屋敷一族的命运。
那封信并不长,我将描述他病情的段落反复读了几遍,终于来到信笺末尾。
“……怎么了?”缘一问我。
信的最底端,是迟来许多年的道歉。
我认为产屋敷一族当年于我有恩,在我最无依无靠的时候予我庇护,没有任我流落街头。但他告诉我事实并非如此,收留我的决定并非出自善意,而是来自那个人的授意。
……我的未婚夫消失的那两年间,他的家人、同僚、政敌,我见过的和没见过的人,仿佛同一时间冒了出来。
他们难以置信,他们满腔狐疑,但唯一坚信的,便是我——我一定是唯一知道他去向的人,他不可能真的离开了京城,就这么一走了之。
“阿朝?”
缘一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窗外阳光正好,过不了多久积雪消融,大地会再次冒出嫩绿的春意,枝头又会绽出明丽的色彩。
生命轮回往复,四季的时间不曾停歇流转。
“……没什么。”
我放下那张迟到了六百年的信。
“只是一些陈年旧事而已。”:,,,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