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堂透风,几处银红的帘子翩翩起落,玉漏感觉得到有双眼睛由那飘飘荡荡的帘影间射过来,像在她臂膀上,脖子上,脸上挠痒痒。但她拼命管住了自己不去看,仍偶尔和络娴张妈对答。
张妈说到俪仙便瘪嘴,“咱们家大奶奶那脾气,今日玉漏才刚回去就挨她一顿骂,咱们大爷又不在家,连个说情的也没有,还不是由得她骂。太太听不过去才叫我去说了两句。可太太到底病着,哪来许多精力去管?到底由着大奶奶揉搓。”
络娴转来问玉漏:“大嫂为什么又骂你?”
玉漏笑着表示不妨碍,“大爷许我回了趟家,大奶奶嫌我回去日子长了。我原也该早回来的,偏我爹身上好了,我娘又病倒了几日。”
络娴替她不服,“谁家里没点事耽搁?大嫂娘家死绝了,自然是想不到别人家里。”
池镜在那头听见好笑,分明玉漏是为她二姐的事情耽搁在家,她怕家丑外扬,原来也会扯谎。
玉漏仿佛听见他心里的笑声,不自在地坐直了腰,“骂几句也没什么,眼下要过年了,有些忙,大奶奶是为家里人手不够急的。”
正说话,派去大房二房哨探的丫头进来回禀,“大太太那头还有人坐着,二太太屋里的人走了。”
络娴本来立起身来要领着张妈玉漏过去,转头一想,两房太太只顾着和别家打发来的老妈妈说话,倒把正经亲家来的人晾在这里半日,分明是看不起他们凤家落魄了。
便又赌气坐下去,吩咐丫头,“你领张妈往二太太屋里去问候一声,要是出来大太太那头还不得闲就算了,改日再来问候也是一样。”
张妈便跟着那小丫头出去,留下玉漏有些尴尬,因问络娴,“我是不是也该跟着去请个安?”
络娴恐池镜听见,没多说什么,仍赌气道:“张妈是我娘跟前的人,她一个人去就够了。”
玉漏看出她不高兴来,也未敢多打听,又说了些凤家的事,问她几时再能回去。
络娴道:“时下年节的人情客礼往来,我大约十二月里就能和二爷一齐回去一趟。”说着,把脑袋凑到罩屏外,朝西暖阁喊:“小叔,到时候你同我们一道去不去啊?”
都知道池镜幼时和他们凤家兄弟要好。池镜只得答道:“二嫂若不嫌我多余,我就和你们的车马一道过去。”
络娴一下红了面皮,老远嗔他一眼,“多余什么?你是愈发会说话了!”
池镜搁下笔,慢慢踱步过来,“你们新婚燕尔的夫妻,好容易一齐出门一趟,我夹在当中难道不多余?就是你不嫌,二哥保不住也要嫌。”
他不进来,就歪在罩屏旁,照旧把两条胳膊闲闲地怀抱起来。他比络娴还要长一岁,从前只当络娴是个跟在他和凤家兄弟屁股后头转的小丫头,如今虽改口叫了二嫂,还是不大拿她当长辈敬。
络娴也习惯了,偶尔摆个嫂子的架子也不像样。她作势捏起拳头,够着腰去打他,“叫你乱说!明日你娶了妻,我也笑话你们新娘子!”
他向旁一让,没所谓地笑道:“反正不是说我,随你去取笑。”
“难道我惹了你们新娘子生气,你就不心疼?”
池镜还是散淡的口吻,“我有什么可心疼的?不过你倒要先替我找个新娘子出来,”他假意在那里乱瞅,自然而然地也瞅过玉漏,“新娘子在哪呢?我先看看好不好,再想想要不要心疼。”
那眼睛仿佛钉子在玉漏身上冷钉了一下,不过钉错了位置,又毫不留情地拔开了。
到底是在她身上钉了个隐隐瘙.痒的口子,她扭头他镜看一眼,也是微笑,“三爷真是爱逗趣。”
络娴接口道:“他只管逗趣吧,此刻说不心疼,等改日新娘子进门来,只怕他五脏六腑都要为她疼呢。”
听这口气,仿佛池镜的婚事已有了些影子。玉漏不禁紧张起来,转回头看络娴。络娴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