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磕碰了一下,可能实际也没伤到哪里,顶多就是红肿或者破皮之类的,但又感觉特别痛。”
“症结就在这里,人们经常会混淆‘伤’和‘痛’的概念。”冢内说,“前者是实质的损害,后者则是一种大脑神经的反馈……我想你也明白,一旦牵扯到感官这种没有固定标准的东西,人的接受阈值其实是相差很大的。比如说我喜欢吃草莓蛋糕,那么如果当天甜品店没有上架草莓蛋糕,我就会不开心,而如果你不喜欢——当然,如果你共情能力足够的话,那你就能体会到那种‘喜爱的事物没有出现’的失落感,但更多时候人们的反应其实是‘你为什么要为一个草莓蛋糕那么失落?’。”
“我……我不太明白。”纯内有点傻愣愣地看着他,“这和海兔小姐有什么关系吗?”
“我的意思是,除了一部分拥有足够共情能力的人,大部分人对于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疼痛是没有准确认知的,必须有一点能唤醒人们通感的事物才行。”冢内说,“在绝大多数人心中,‘伤’和‘痛’是挂等号的,人们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英雄被打后毫发无伤地站起来,甚至可以对着镜头笑一笑,脑海中的概念就会下意识地将‘他没受伤’转换为‘他不痛’,这显然是错误的,一个人没有受伤不代表他/她不会痛。”
纯内安静地听着,当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孩的面容时,他也渐渐从冢内的话语中品味到了那份深意。
但除此之外,他还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冢内的语气不像单纯的说教,更像是沉浸在某段回忆里,他此刻的叹息、悲伤都是如此真实,他们最初在谈论赤谷海云,随后是公众,但现在已经变成了第三个人,那是存在于冢内直正记忆中的幽灵,平日悄无声息地蛰伏着,唯有当身体的主人陷入怅惘时才会偷溜出来,为胸腔里那个跳动的东西蒙上一层阴影。
“当然,还有更让人难过的部分,因为那些所谓‘真正的英雄’大多数也抱着这样的错误概念——甚至可以更严重,对他们来说,如果没有产生什么不可愈合的实际损伤,那就等同于无事发生,这也是我认可你对那个女孩有所担忧的理由。”冢内说,“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能多么轻贱自己,不把自己的感受当一回事。我喜欢管这种情况叫‘英雄障目症’……虽然这个名字好像还是表现不出他们在被一些英雄的信条蒙蔽时能有多么愚昧,可惜我也不再年轻,没办法想出更加有创造力又足够刻薄的词汇了。”
纯内试探性地问道:“前辈以前有这样的英雄朋友吗?”
“是啊,简直是‘英雄障目症’的晚期绝症患者。”冢内叹了口气,“有时真想在他脸上狠狠地挥上一拳,好让他清醒一下,但是年轻的时候我打不到他,到了现在又怕一拳把他给直接打死了,想想真是微妙地让人不快啊……”
纯内越发好奇了,他正想继续询问关于那位英雄朋友的其他事情——然而冢内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还伸手拦住了他。
“怎么回事?”
发觉到了冢内陡然沉下来的难看脸色,纯内有些后知后觉地沿着他的视线看去……
他的表情凝固了。
不知何时,就在他们隔壁的街道上——火光点亮了黯淡的夜空,蒸腾的热气搅动着浓稠的黑烟,几乎遮蔽了附近的建筑物,离他们最近的一根电线杆倒了下来,火屑与灰尘在空气中交错飞舞。
空气被烤焦后的干燥让皮肤微微发痒,然后又很快转化成一种绵密的刺痛感。
几乎是转瞬之间,纯内诚就回想起了某个相似的场景,发生在不久之前,并且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人们心中永远无法消除的瘢痕……
冢内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检查一下弹夹,空出一颗子弹的位置防止卡弹。”
纯内回过神,飞快地卸下弹夹看了一眼:“已经空出来了。”
“很好。”冢内说,“过去之后一定要小心……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