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陵对周辉点了点头, 示意他坐。
待周辉坐下之后, 他方才慢慢的说道:“我叫你来, 是想趁着现在兵权还在我手中, 皇上和薛太后还忌惮我, 给你们安排一条退路。”
周辉闻言大惊。立刻就起身从椅中站起来, 着急的问道:“大都督, 您这是...
...”
不过他后面的话还没有问出来,就被崔季陵打断:“你坐下来,听我说。”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相随多年, 同上过战场,出生入死数次,名为上下属, 但崔季陵心中其实早将周辉当成自己的弟弟来看待, 是以在周辉面前他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冷漠,反倒说话做事都比较随意。
“崔皇后现在已经薨逝, 四皇子年纪太小, 也禀性恶劣, 难当重任。”
见周辉要说话, 崔季陵右手往下微压, 做了个阻止的动作。然后他才继续说了下去,“且太子母系乃薛太后一脉, 皇上现如今又重用卫国公薛明诚。早时便令文官放出风声,要将调兵权划归兵部管辖, 让我大都督府只有统兵权。若真让皇上如此做, 那往后我大都督府就要看兵部的脸色行事了。”
“不过暂且因着边境未清,国内乱党未靖,皇上才不敢对我等轻举妄动。但一旦等到河
清海晏之时,皇上必定容不下我们。我想过了,趁着他们现在还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之时,你们都离开京城,回到边关任职。一来往后不管太平与否,边关肯定也一直需要有将士守护,二来远离京城权利之地,对皇上威胁减小,这样可保你们往后性命无虞。至于权势富贵,虽然比不上在京里,但在边关拥兵自重,无人管束你们,也自是潇洒。只是一样,凡事都要有个度。军规纪律不能犯,也不得扰民。”
非但周辉,京畿几大军营里也有好多他的心腹。若往后皇上要对他下手,势必也容不得他这些心腹。但这些心腹都是这些年跟随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来的,他想为他们铺好后
路。
周辉一听他这话,立刻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去。
“大都督,您,您这是,做什么?给我们都安排了退路,那您自己呢?到时只剩下您一个人,皇上还能再忌惮您?”
若仅仅就崔季陵一个人,皇后和薛太后有什么好忌惮的?他们忌惮的是他在军中的威信
,以及军中大将都是他的心腹之人。
而现在,大都督这分明就是在安排后事啊。
原本以为得知夫人已死,崔季陵虽然痛苦消沉,但随着时日的推移他肯定会慢慢走出来的,但现在看来,他压根就走不出来。
他已经存了必死的心。
“大都督,”想到这里,周辉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您可得想开些。夫人的事,不是您的错。”
崔季陵唇角微弯。想要笑,但到底还是一点儿笑意都挤不出来。最后他颓然的靠在椅背上,面上神情苍白且憔悴。
婉婉的事,不是他的错?
确实,从头到尾,婉婉的那些事都是孙映萱和崔华兰等人密谋出来的,但是他依然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如孙映萱那时所说,他心里其实也没有那么信任婉婉。他甚至,面对着婉婉,哪怕是卞玉成的时候,他心里总会有一丝自卑。
所以当年很容易的就相信了那封信和那封休夫书的事,而没有一直追查下去。反而被混
淆视听,只一直找寻卞玉成的下落。
还有,跟送婉婉入京的那辆马车擦身而过,领兵攻入皇宫,却是间接的逼死婉婉跳水自尽,乃至后来,他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吩咐人将婉婉的遗体扔到了乱葬岗去。
桩桩件件,哪一样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张了张口,想要跟周辉说这些事,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说道:“你也是上
过战场流过血,死人堆里滚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