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阵热风停歇,两人才喘着粗气放下手。左边满面胡须的男人伸手随意在空气中扇了扇风,乌黑的嘴唇开合骂道:“这劳什子的风沙,吹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说完他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催促马儿快走了几步。
他旁边的男人脸颊黝黑,面上无须,倒是比他看起来要年轻不少。
“等咱们到了城里就好了!”说罢他侧头往后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阿帕,你说他怎么还没醒啊?莫不是被你打坏了吧?”
阿帕手上捏着马绳,闻言眼睛一瞪,呸了一声,粗硬的胡须随着脸部的肌肉一抖一抖的,“赖木哲你可别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用力!是他自个儿细皮嫩肉不经打,他们大雍的人真是没用得紧......”
他粗着嗓门,语气里很是不屑,显然对大雍的人没什么好感,“也不知将军怎么想的?偏偏派咱们来抓一个没什么用的大夫......”
“将军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再说这大夫虽说看着身无二两肉,但听说他医术尤其好!将军大概也是看中他这个吧!”赖木哲拧着眉淡淡道,“如今咱们已经过了归雁山,再过不久就要到州济城了,将军还在那里等着,咱们得快一点赶过去。”
耳边的声音混混沌沌,好似来自很远的地方,又好似近在咫尺。
周锦意识回笼那刻,只觉大脑沉闷,脖颈胀痛。浑身仿佛被裹进了一个蒸笼里,热气黏在皮肤上,衣服湿哒哒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
他喉咙里不自觉发出一声呻.吟,眼皮缓缓掀开了一条缝,刺目的光线让眼睛浸出了一滴水渍。他下意识闭上眼睛,隔绝了这耀目的光线。
周锦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咽喉里像着火了似又干又痛,“水,水......”
下一刻,便有一丝水润轻触在唇上,周锦立刻张开嘴开始急切地将清澈的水咽进咽喉,水润滑过艰涩的喉管直达胃部,总算让那一丝渴意舒缓不少。
周锦睁开眼睛,一张略微熟悉的脸放大在眼前,他见周锦醒来,眼中立即蹦出欣喜的光芒,只是转瞬之间,那道光就被掩藏在了漆黑的瞳孔之后。
“周大夫,你总算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个羊皮水壶,显然刚才就是他给周锦喂的水。
周锦动了动身体,一股酸软无力袭上四肢百骸,后颈的剧痛让他眼前直冒金星。他痛苦的拧起眉峰,闭了闭眼,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是......”出口声音尤为沙哑,连周锦自己都吓了一跳。
“周大夫,我是季良......”季良见周锦皱着脸,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他面上露出一丝不忍。但终究没有继续说什么。
周锦蹙着眉,脑袋还混混沌沌的,“季良?”
他抬起一只手按了按眉心,这才又看见对方吊起的右手,那捆绑的手法与雪白的纱布都极为眼熟。
“是你?”
周锦总算认出了对方,正是前日来医馆看病的人。
他揉了揉酸胀的脖颈,“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他突然发现身下摇晃不停,自己正身处在一辆马车上。他按揉的手一顿,“这是哪儿?”
“周大夫,这里是......”季良张了张唇,眼里隐匿着一抹难堪。
电光火石间,周锦蓦地想起前一晚发生的事情,黑影,疼痛,还有对方狠厉的声音。
“阿慈!”
周锦眼睛倏地瞪大,他翻身坐起,眼前霎时一片晕眩,黑色的光斑在眼前不住闪烁。
“周大夫!”
季良赶忙伸出左手扶住差点摔倒的周锦。
周锦垂着头缓过那阵晕眩,随即抬手狠狠拍开季良的胳膊,“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锦心里浮起一股怒意,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自问从未做过什么有亏于心的事情,没想到居然也有被绑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