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最后,字迹已经十分的潦草,且透出一种虚浮无力。
想来写信之人已经是灯枯油尽,手上根本使不上力气。
元老夫人将信捂在胸口,再也忍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信中的字里行间里透出一股对她的依赖和信任,仿佛还是二十年前,小小的陈静然因为打碎了元老太爷最心爱的一方古砚,害怕他发怒而死死的拽住她的衣袖不肯松手,用泪汪汪的大眼睛求她护住她。
她一直都把陈静然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的,可是当陈家家破人亡之时,她却只能大门紧闭,对她们不闻不问。只是,这不是让元老夫人最痛苦的,她最痛苦的是,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一切都回到过去再来一次,她知道自己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还是会看着自己表姐一家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不敢伸出援助之手,她依然会自私的选择保全自己一家。
她幼时得了怪病,浑身长满红肿的疹子,无人敢靠近,就连父母都把她送去江南的姨母家养病。是姨母的悉心照料才让她的病逐渐有了起色,是表姐的耐心开导和灿烂笑容才让她从封闭自卑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到头来,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去,甚至连表姐最后仅剩的女儿都护不住。
她活了大半辈子,缺德狠辣之事做了不少,甚至会眼都不眨一下的整死碍眼的人。但是陈家不一样,这是她姐姐和姐夫的家,她就算心再狠,也无法原谅自己。
元青菲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哭的撕心裂肺,几乎要闭过气去的元老夫人,忘了自己该如何演戏。
似乎元老夫人哭得比她当时得知陈氏咽气时要痛心的多,自己当时只是难过难受,而元老夫人此刻似乎是心被剜走了一大块,脸上的沉痛叫旁人看了都要跟着伤心流泪。
在这一瞬间,她似乎苍老了十岁,脸上原本温润的光泽亦是变得十分的黯淡。
郑妈妈一面抹着眼泪一面低声的劝着,好话都说尽了,才总算勉强将元老夫人给劝住。
她仔细的折好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的信,让郑妈妈收了,又让丫鬟打水净了面,这才看元青菲到有些呆滞无措的站在那里。
静然最后的遗愿便是让自己照顾好青姐儿,那她无论如何都要保她一世的安荣。救不了威国公府一家,护住一个十岁的孩子却还是能做到的。
元老夫人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慈爱的将元青菲拉到自己身旁,让小丫鬟将锦杌搬给她坐。
元青菲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老老实实的坐在小杌子上,却为自己曾经暗自腹诽元老夫人而有些羞愧。她以为根本不管她们死活的元老夫人会是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老太婆,没想到竟然这样的至情至性。
“好孩子,你母亲临走前……可说过什么?”元老夫人拉着元青菲的手,感受着她柔软的小手上传来的温度,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还好静然还留了一丝骨血,叫她有机会做出补偿,弥补心中刀割一样的遗憾。
元青菲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虽然这实话听起来似乎是自己给自己捞好处。
“母亲很少说话,只是嘱咐我一定要来京城跟着祖母过,她说祖母一定会照顾好我,到后来几乎每日都要说上一次,别的什么都没说。”
“好好好,祖母一定会护好你,好叫你母亲放心。往后你在祖母这儿,一定不会受半分的委屈。”这样等她百年之后也能有一丝的脸面去见地下陈家的亡魂们。
“祖母别伤心了,母亲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您不应该难过。以后孙女孝顺您好不好?”元青菲被元老夫人所感染,心底一下子将她纳入了亲人的范围内,不自觉的就安慰起她来。
一番话说的十分妥帖贴心,却叫元老夫人眼睛里头又有了水光。她伸手搂住元青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元青菲身上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衣裳也只是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