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汗。
“胡闹,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载湉心里一颤,硬着头皮呵斥道,“还不跪下给老祖宗请罪?”
若桐摆出一副惊恐万分、弦然欲泣的样子:“臣妾失言,太后恕罪。”
载湉亦垂首道:“皇额娘息怒,都是儿子教导无方。”
慈禧纵横朝堂三十年,岂能不知珍妃冒险谏言,乃是为了戳破她苦心营造的“哀家和醇亲王一脉亲密无间”的谎言——都亲密无间了,赐一桌菜还要当着众人表白表白,岂非太过矫情做作?
但比起处置区区一个妃子,慈禧更需要皇帝在众人面前向她低头,所以明知载湉是在袒护珍妃,她还是选择顺着台阶下来,笑道:“大喜的日子,这又何妨?皇上也忒小心了。入座开宴吧。”
筵席散后,慈禧带着众女眷到漱芳斋听戏。载湉领着一帮宗亲重臣在另一处宴饮行乐。从各地进京的杂耍班子带着猴儿狗儿、敲着鼓儿锣儿,一时绑着彩绳飞天遁地,一时顶着水碗倒叠罗汉,十八般武艺齐上阵,热闹喜庆得近乎不堪。
载湉素来不喜这些热闹俗气的把式,借口不胜酒力溜席出来,准备回景仁宫好生教训胆大包天的爱妃。不曾想若桐赴宴未归,只有白青带着几个小宫女到景仁宫外迎了他。
小皇帝一腔忧虑无处发泄,忽然看见横巷尽头一处无人居住的宫殿。跟富丽堂皇的景仁宫比起来,它是那么寒酸,青苔爬上了台阶,朱墙上的红漆也有些剥落了。
那是永寿宫,同治的妻子阿鲁特皇后住过的宫殿。
载湉对堂兄夫妇很是怀念,除夕夜万家灯火之际,却见阿鲁特氏住过的屋子冷清寥落至此,不由动了心思,想进去祭拜一番。
永寿宫久无人居,今天又是除夕,负责打扫的太监宫女们早不知躲到哪里吃酒赌钱去了。载湉命人推开大门,绕过大理石影壁,进到空无一人的院子里。谁曾想,十几年无人居住的正殿内室里,竟然点着一盏幽幽的孤灯。
小梳子吓得腿都抖了,双臂张开死死地把载湉护在身后。身后两个太监大着胆子打起灯笼上前,大声质问:“什,什么人?”
只听屋内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灯立刻被人吹灭了。载湉命人踹开大门,掀帘而入,便见空荡荡的室内散落着火盆、纸钱、香烛等物,那人却不见了踪影。
“追!”小梳子指指内间大开的窗户,几个粗壮的太监应声追了出去。转头却见载湉在火盆前蹲了下来,捡起半张未烬的黄纸,对着月光照了照。那纸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奇怪的纹路,像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太监们见了都是面色一变。
“这是什么?”载湉问道。
众人皆是一副恐他降罪,唯唯诺诺不敢回答的样子。半晌,小梳子轻声答道:“这是‘替身符’又叫枉死符。民间认为枉死的人不能正常轮回转世,就会留在阳间作乱,扰得家宅不宁,所以就会给他们烧‘替身符’,用这个小鬼替他们在枉死城做苦役,亡者就可以安息了。”
问题是,这符通常是烧给无辜惨死的宫女太监的,阿鲁特氏贵为皇后,为什么会有人在她的寝宫烧枉死符?
众人不由冷汗涔涔,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踏进过这间屋子。
“皇上,人抓到了。是永寿宫的洒扫太监。”
“把屋子清理干净,审。”载湉异常冷静地说。
若桐听完戏回来,兴致勃勃地命人打水沐浴,换上那件海蓝的洋舞裙,在穿衣镜前来回照看,又命人点上载湉喜欢的甜橙熏香,备了清粥小菜,没想到等啊等,竟然等到快一更天的时候,才看到一只形单影只的小皇帝。
载湉失魂落魄地进来,把额头抵在她肩膀上。若桐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湿意在肩头晕开,不由揉搓着他冰凉的胳膊问:“这是怎么了?”
载湉摇摇头,继续把脑袋埋在她怀里,做鸵鸟状。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孝毅哲皇后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