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几日,有天两人才在厅里吃了午饭,正等那些掌事娘子过来领牌回事,就见三房匆匆来了个丫头,在三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三夫人当即变了变脸色,待挥退那丫头,又过了片刻才强笑道,“方想起我房里还有些事儿……若只你一人在此,不知使得不使得?”
杜容芷见她神色焦灼,心里虽有些纳罕,但也不耐烦多过问三房的事儿,遂笑道,“如何使不得?三婶有事尽管去忙,我应付得来。”
三夫人默默点了下头,起身时还险险碰倒了案上的茶盏,便快步出门去了。
杜容芷看着她背影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方继续叫人进来回话。
……待几件事儿处理完了,杜容芷正端了碗茶要润润嗓子,就见外头噔噔噔进来个中年仆妇,俯身笑道,“奴婢请大少夫人安。”
杜容芷清亮的眸子淡淡扫她一眼,凉凉笑道,“宁嫂子来得倒早。”
那仆妇一双细长眼儿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忙赔笑道,“少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每日到了这时候,厨房里最是忙碌,这位主子要个这个,那位主子要个那个……应接不暇的。奴婢已是尽早往这边赶了……谁知还是迟了半刻。还请大少夫人原谅则个。”
嘴里虽说着请罪,脸上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
杜容芷也认得这媳妇。她原是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后得老太太恩典,许了宁嬷嬷的侄孙宁显中。如今这两口子一道在府里当差,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门,对他们两口子也颇多客气。
如今看来她是要拿这三分颜色开染坊了。
杜容芷想到这里,不禁冷冷笑道,“嫂子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该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虽年轻不知事,可越是这般越不敢有半点马虎。太太既定了午正二刻的规矩,咱们少不得就得按规矩来。不然今儿个你迟了,明个儿我迟了,还不等着太太康复,家里岂不就乱了套?”
宁海林家的一看杜容芷俏脸耷拉下来,显是要动真格儿的了,忙跪地上告饶道,“大少夫人息怒……本来少夫人要责罚奴婢奴婢也不敢二话,只是今儿迟来确实有个缘故——原是临午饭的时候大孙小姐不知怎么在老太太跟前提了一嘴儿,说是想从前南边儿吃过的膳食,又特特提了那芙蓉肉——大少夫人也知道,这菜做起来最是费事费力,且咱们家也没个擅长江浙菜的厨子,孙小姐早说也还罢了,偏又临近饭点……咱们虽勉强做了,味道却终差了一层,如何敢进给各位主子?奴婢少不得又重做了两遍三遍……就这么着孙小姐还直说不如从前在南边儿吃的……可这边却也迟了。”说罢一脸诚挚地磕头道,“求少夫人宽恕奴婢这回。”
杜容芷嘲讽地挑了下唇。
她说这宁海林家的早不冒头晚不冒头,怎么偏今天显出她来……
敢情是在这儿等着。
莞儿爱吃会吃在宋家并不是什么秘密,老太太大概也是听她说了几句才一时兴起叫厨房整上一盘。这事儿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偏这话从她嘴里出来,就好像他们家莞姐儿嘴刁,故意难为人似的……而她这个当娘的,对自己孩子不但不加管束,反而责难下头办事的人。
屋子里站着的几个管事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精彩。
杜容芷只当看不见她们的小动作,低头扫了扫裙子上的褶皱,慢条斯理问,“那依嫂子的意思,今儿个来迟,乃是理所当然的咯?”
宁显中家的心头一顿,忙堆笑道,“奴婢不敢……只是少夫人也知道,实在是大孙小姐要这道菜有点琐碎——”
“我并不知道。”杜容芷含笑打断,认真看着她,“我既不是这家里的厨子,又不是专门管灶台的婆子,我如何会知道?不光我不知道,莞姐儿一个五六岁孩子,肯定更不知道。”
她话锋一转,正色道,“倒是嫂子,既觉着莞姐儿这要求提得无礼,大可以当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