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灯光雪亮,照着江离暗绿色的手术服,他站在离许肆月一步远的位置,口罩还没来得及摘,直勾勾盯着她。
气温不低,许肆月却冷得打颤,一句问话在嘴边徘徊了几遍,也没说出口。
江离自顾自道:“肿瘤比片子上看起来大,有一部分还藏在主血管下面,以前都没发现,导致手术比预计的更麻烦,如果那部分保留不切,后续做放化疗控制,就会严重增加复发的风险,可他很难再承受第二次手术了……”
许肆月命悬一线,而这根线,正在被江离撕扯。
江离的声音隔着口罩,格外暗哑:“选择不切,目前的安全性高一点,也许能延长一段时间生命,早晚还是会出事,到那时候就等于直接判死刑,选择切,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但干净彻底,所以我们……”
许肆月签了字的手术同意书上,有一条写的很清楚,术中遇到突发意外,主刀医生有权利应变处理,无需也无暇来征求家属意见。
选择已经做完了。
江离只是在通知她结果。
许肆月的指甲抓破了手上的皮肤,她感觉不到,注视着江离问:“他怎么样。”
她脊背绷得笔直,轻轻一碰就能折断。
江离有些机械地说:“我们选了切除,中途血管有轻微损伤,威廉处理得非常及时,没有造成大规模出血……”
“我不听这些!”许肆月被逼到崩溃边缘,揪住江离的手术服,“你告诉我雪沉怎么样了!”
江离向来严谨镇定,此刻居然红了眼,他扯掉口罩,朝许肆月露出个带泪的笑容:“肿瘤全部切除,没有残留,雪沉坚持住了,他还在。”
还在。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让许肆月虚脱地弯下腰,她只缓了几秒,让心窝里那种窒息稍稍过去,马上起身追问:“他在哪!现在醒过来了吗?让我去看看他,我不靠近,远远地看一眼就行!”
江离轻松了一瞬的神色随之凝重:“看可以,你先冷静,听我说完下面的话。”
“现在不能算是手术成功,他距离清醒也还有一段路要走,虽然人在,但是呼吸心跳都很微弱,我出来之前,他在观察室里,随时有可能骤停,还好熬过来了,已经送进了icu。”
“肿瘤是良性的,之前那么惨烈的发作是因为长得过快,体积大形状特异,威胁血管和神经,完全切除的情况下不需要放化疗,这个你事先知道,不过我要跟你讲清楚——”
许肆月淡白的唇抿成线,目光要把江离的脸烧出洞来。
江离不得不说:“全切掉了不意味着没事,这么长时间的手术,谁也不能确保他颅内没受任何影响,肿瘤拿掉后,他有可能昏迷不醒,醒来也可能出现各种后遗症,失明失聪失语,甚至记忆力受损都是常见情况,更重的还会失去行动力。”
许肆月一声不吭听着,在医院走廊的光影下,整个人只有很细瘦的一条。
江离于心不忍,加快语速讲完:“另外,即便复发的可能性降低,也不是不存在,半年内是复发高峰,挺过半年,几率就会小很多,如果三年内没有复发,才算是真正康复。”
许肆月点头:“我明白,这些我很早就了解过了,现在能让我去看他了吗?”
在手术之前,她已经把一切风险和后果都弄清楚了。
复发没关系的,她陪雪沉继续治。
有后遗症更没关系的,她能承担,只要雪沉活着,别离开她。
江离凝目看了她一会儿,一时说不上是欣慰更多,还是难受更多,他回头扫了眼墙上的钟表:“现在不行,他还没稳定下来,你先吃点东西,等两个小时以后我安排你进去。”
许肆月只听见最后一句,乔御和程熙早醒了,在后面围着要带她去吃饭,她固执地拒绝,小跑着换到icu病区外面,很乖地盯着时间等。
讨她欢心的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