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责,那是维护沙门利益。
是面子。
私下和解,让步,那是为了里子。
“县公既要主持辩法大会,想必诸务繁忙,贫僧就不耽搁了。”
正要离开,突然听到苏大为说了一声:“慢着。”
空性一怔:“县公还有何事?”
……
粗砺的陶杯中,涌起飘缈的烟雾。
水柱随着茶香四溢。
一只白皙整洁的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
“多谢果老送的茶,我很喜欢。”
李敬玄手捧着粗陶,好像怕冷似的,从温暖的茶汤中汲取的热量。
盘膝坐在他对面的老道张果,雪白的眉头微微一扬,点头道:“你喜欢就好。”
“果老打算回蜀?”
“这次长安和洛阳的风景都看过了,再待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张果淡淡道:“此时仍不是老道出山的时候。”
李敬玄欲言又止,仿佛想问他怎样才是出山好时候。
不过终究没说出口。
轻轻叹了口气,他挥了挥手道:“再有几日佛道两门辩法,此次盛会,前所未有,果老不妨待法会开过后再动身。”
张果端起茶杯,轻嗅着茶香,雪白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亮起碧幽幽的光芒。
“就凭白马寺那几个和尚?”
他呵呵笑道:“叶法善和罗公远之流,虽然不是什么大才,但是应付此次法会当无问题。”
“如果只是白马寺倒好了。”
李敬玄放下茶杯,袖手站起身,轻微踱步:“苏大为一怒杀了无尘,又杀了空玄圣僧,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都是帮了道门一个忙。
白马寺元气大伤,此次辩法,当无做为。
我所担心的另有其人。”
“哦?还有谁?”
张果啜吸着茶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老道喝茶很有趣。
不像是别人怕烫。
他的唇撮尖,仿佛鸟喙一样,在杯边唏溜一吸,那茶水便源源不断吸入他的喉中。
“三论宗、法相宗、天台宗、华严宗、净土宗,这五宗都来了。”
随着李敬玄的声音,张果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白眉扬起,脸上微现惊讶。
“五宗齐聚洛阳?佛门此次出动这么大阵仗?”
“叶法善他们也不差,呼朋唤友,能叫的人都叫了,大有一言不合,辩法变斗法的架势。”
李敬玄细长的眉梢如柳叶般扬起。
眼中隐透锋芒:“幸亏苏大为把白马寺给废了,否则此次辩法,道门只怕还要吃点小亏。”
白马寺建自汉时。
属于比较古老的上部座,也就是小乘佛教。
如果白马寺四圣僧在,道门的压力会更大。
“佛门五宗齐聚……”
张果的声音幽幽的,变得虚无飘缈,仿佛从极远处传来:“这次辩法,想必会非常有趣。”
“的确很有趣。”
李敬玄的眼神透过烟雾,变得越发神秘。
他的声音也渐渐低沉。
“据我所知,白马寺此次还特地请了一位神秘人物……有此人在,苏大为只怕……”
“今日朝会,你没弹劾他?”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有趣,当真有趣,如此说来,老道还真应该见识一下,此次法会盛景了。”
……
空性心事重重。
在一众僧弥的陪同下,回到白马寺。
一场大火,将寺中毁去无数佛塔和寺庙。
再加上苏大为施展神通,又损毁了泰半。
好在白马寺占地广大,虽然毁坏严重,但还剩下一半的建筑。
所谓虎死架不倒。
穿过废墟时,看到寺中僧人和洛阳城内信众,已经在自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