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的幔帐轻扬,房屋昏暗,空气混浊,屋子里到处透出一股**的气息。
赵修远慢慢地走进了这座宫殿。
在他小的时候,他曾无比憧憬着能走进这座宫殿。
那时候宁才人抱着他远远地看着这座宫殿,告诉他这里面住着他的爹。
赵修远远远地看过老皇帝几次。
那时候老皇帝还很年轻。
他如同宁才人所说的那般伟岸高大,看起来俊逸非凡,他也会笑,也会温声说话,纵然他的笑容和关怀都是给三皇子的。
现在第一次走进这座宫殿,恍惚间赵修远心中竟生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帘子后方有人在咳嗽,声音老迈,像是破漏的风箱,又像是日落时候乌鸦的干啼。
“水、水,来人……”
赵修远站定在帘子面前。
他身后的老道士上前一步,摆出一张殷勤的面容,走进帘子后扶起了老迈的皇帝。
皇帝已经坐不起来了。
他浑浊的双目看着眼前的老道士,枯槁的手紧紧抓着老道士的衣衫:“吴道长,你不是说我写了退位诏书之后我那不孝子会给我送来福.寿膏吗?他人呢——”
“陛下,”老道士猛地甩开了皇帝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迎着老皇帝惊愕的眼神阴恻恻笑出了声:“您以为您还是那个一呼百应的陛下?”
老皇帝瞪大了眼,被毒瘾所掌控的脑子里难得地划过一丝清明!
“是你!”皇帝狰狞地扑过来:“是你联合了我那不孝子——”
老皇帝再次扑了个空。
“不,您说错了!”老道士愉悦至极地看着老皇帝的丑态,低低地笑了起来,苍老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泪:“是我自己要进宫来的,殿下只是给了我一条生路——”
“您当年为了掩盖赵贵妃母家偷吞粮饷的罪行,将我一心为国、出面举报的兄长全家一齐斩首……啧!多么了不得的情谊啊!”
“可您看看,赵贵妃还是被您给废掉了,她吊死在了冷宫里,听说死的时候全身都是虱子,而您的儿子三皇子也被人砍断了头颅死在了金銮殿之外!”
“陛下,”老道士凑近神情恐惧的老皇帝,拍了拍他的脸:“您不是想要福.寿膏吗?”
“对我而言,你活着即为福,至于寿……”老道士嘲讽地看了老皇帝一眼:“我也希望你能多捱一段时间,我还没有报复够——”
老皇帝看着神情阴鸷宛若鬼怪的老道士,瞪大了双目,脸色苍白如纸。
……
赵修远没再看下去。
他慢吞吞地走出了宫殿。
外头风轻云淡,恰是春日好时节,和宫殿里的幽暗阴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境况。
曾经高大伟岸的皇帝匍匐成一团宛若最卑微的蛆虫,那些沉淀在心中的苍茫和恨意仿若落叶飘荡到了空中,一点点融入了泥土。
这冰冷的皇宫一向如此:再深厚的情谊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一卷白绫。
而自己以后手握着普天之下最高的权利,真的不会变成和老皇帝一个样吗?
幼年那些经历已经植根进了骨血。
别人不明白,赵修远却明白自己:自己根本对苍生和百姓没有一丝怜悯和同情,他摆出宽仁的模样,一切只是为了所有人的支持。
难道为了这个位置,自己要伪装一辈子?
……
赵修远抿紧了唇,在这一刹那,他忽然间有点想要见到季聪弟弟。
而因为之前自己将季聪弟弟留在寨子里和舅舅喝茶烤串、自己却偷偷带兵进京的事情,季聪弟弟已经很久没有再理睬自己。
赵修远叹了口气,捏了捏额角,差人让御厨做了一些季聪弟弟爱吃的点心,朝着季娑住着的宫殿走了过去。
*
原本季娑一个‘外男’是不能住在宫里的,可现在宫中并没有女眷,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