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都不曾发觉这一点。
这正是地主豪强为了兼并土地而发自本能的体现。
殿内以吴硕挑头,黄琬、杨琦皆支持就此改革民屯,董承私下揣摩皇帝意图,有心站皇帝这一边,与刘和出言驳斥了几句,却因言辞不利、能力不足而暂落下风。而王绛是只顾保全,与事不关己的太仆刘表一样,坐在原处不敢出声,荀攸与赵温也是静默一旁,将棘手的事情抛给了皇帝。
皇帝见状,心里不由得叹息一声。虽然赵温虽是立场与他一致,但性格有些保守,其麾下又是一众益州豪强出身的士人,办起事来束手束脚,难以独当一面。而董承才能一般,魄力不足,又有种种缺陷;至于荀攸……有时就连皇帝也摸不清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
“一味的公平并非是最好的。”皇帝内心叹了口气,每到这个时候,他是多么迫切的需要一名既有能力又有魄力,党羽性质纯粹、掣肘甚微的人物替他站在前面……这样能省多少事!
皇帝语气淡淡的,这恍如平常的话语一出口,像是有着某种魔力,很快便平息了刘和一人独对黄琬数人的论争。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静看着席上端坐的皇帝,都在心中咀嚼着对方刚的那句以及接下来要的话:“我听豪强之家,蓄养奴婢、佃客以千数,其田租皆以五五对分,甚者剥削更酷,平常也要为豪强修葺院墙、整理沟壑、养蚕缫丝、酿酒煮盐,一年四季终日无闲。”
他静静地看着神情默然的众人,抛下一问:“为何佃客艰难至此,也不见其抛弃豪强,散归四野呢?”
“陛下岂不闻流民甚巨,除了天灾致使、奸吏刻薄以外,亦有豪强武断乡曲,肆意盘剥之故。”杨琦拱了拱手,义正辞严的道:“先是赋税沉重、苛政猛烈,百姓不堪其苦,卖儿售田,投身豪强,而后不胜盘剥,便再次逃散。于是流民集聚,众以数十万,官府难制,乃成大祸!往日之鉴,今日不得不思之虑之,陛下岂能因屯田相较于豪强,而竟以为常事!”
“既是如此,那就严惩豪强!”董承总算找到了插话的余地,他先是放出狠话吓了众人一跳,然后退求其次,缓和了语气道:“至于民屯,不妨修改田租,用官牛者,由五五改为四六,未用官牛者,由四六改为三七。屯户本就不用服徭役,如此一来,就不会再有何异议了。”
其实从性质上来,地主豪强用租佃制度剥削佃户,并进一步将佃户组成自己的部曲家兵,朝廷的屯田制也是利用国家权力,将流民变成国家的佃户,并供养国家的军队。
所以两者之间在本质上是没有分别的,反而屯田制的存在更能限制地主豪强兼并土地、招纳流民,维护国家的统一与强大。
这是关于生产资料与劳动力的争夺,或许地主豪强并没有具体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们已经本能、自发的做出了抵触。
“就依董公的办!”皇帝当即道。
他是第一次如此称呼董承,董承面色一喜,尚未表态,赵温、刘和也紧跟着附和,就连始终像个局外人的的刘表也点头称是。
“屯田乃复兴根本,不得轻易言弃。”皇帝看着黄琬等人仍要再,便摆了摆手,将此事定下基调:“今后劝农令及各郡县之农曹掾,不但是管理民屯,更要及时组织百姓务力农桑,兴修水利沟渠,精耕细作,比于屯田。”
一家一户的自然经济难以抵御风险,索性就让制度成熟的民屯长官接过基层劝农官员的权力,负责组织百姓修建水利,共同劳作。在配套官府借贷耕牛种子等政策,不仅能提高产量,还能提高抗风险的能力。
“募民屯垦南方,也先依民屯制度行之,以后时势有变,再议论不迟。”到这里,皇帝若有深意的看了刚才挑起事端的吴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