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像为兵,能守义执节,子弟宜有差异。”————————【三国志·魏志】
酒酣饭毕,众人娱乐过后,周瑜既没有回城复命,也没有居于别处,而是光明正大的继续留在孙策军帐,与孙策抵足而眠,就像许多年前,他们住在道南大宅里一样。
孙策与周瑜二人并排躺在床铺上,军中的床铺本就不大,此时躺了两人更显得拥挤,可彼此谁都没有不自在的扭动肩膀,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夜风微凉,外面细雪还在轻轻缓缓的下着,两人的酒醒了大半,各自望着空空的帐顶,各自想着心事。
“公瑾。”孙策的语气很轻,仿佛怕把帐顶的积雪惊落:“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吕布非死不可?是曹操不能容他么?”
他刚才听周瑜说了很多事情,将他局限在江东一隅的狭窄视野立时打开一方天地,他明白了关西士人是怎样从式微到蛰伏、关东士人内部又是怎样分化成不同的团体、更还有那些刘氏宗亲、外戚、皇帝的亲信。每个人每个势力之间不是纯粹的泾渭分明、立场坚定,而是相互媾和、彼此置换,正如不同的鱼群混养在一个潭里,有捕食、竞争也有合作,共同组成一个完整的生态链。
周瑜跟他说这些事仅仅只是让孙策对未来心里有底,而孙策也只当趣事去听了,其中不乏有些不了解、或是感兴趣的地方,他才会想刚才那样发问。
“高顺、张辽皆是吕奉先旧部,如今彼等无不手绾兵权,深荷圣宠。”周瑜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腰间赤瑾,神色淡淡的说道:“吕奉先若是尚存于世,投效朝廷。那高顺、张辽等人将何以自处?天子又会怎么想?以后还会放心的去用他们么?更遑论顺着秦谊与王凌这一边,再联系上并州、南阳那些人——王司徒以同乡情谊笼络吕奉先,谋划诛董,殷鉴在前,谁放得下心?”
孙策眉头一扬:“说来说去,吕布因乡情私谊杀大臣,都是他的不对了?”
“这就是他的可怜之处。”周瑜不知在想什么,语气突然一顿。
孙策沉默了好一会,他思及吕布也算一介英豪,却辗转东西之间,像条丧家之犬被人撵来撵去。说起来,他更应该感谢身边的周瑜,如果不是对方最后拉了他一把,袁术败亡后,徐晃就要下江东了,他不禁脱口道:“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周瑜在床榻上动了动身子,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语气也冷淡的未加修饰:“你以为你当时比吕布的处境要好?”
说完他便睡了,等到第二天孙策一觉醒来,身边就不见了周瑜的人影,他忙出去寻,却听吕范说:“周郎一早就入城去了,走之前还说有什么事情等过几天再解决。”
孙策无法,只好按捺住性子继续等候,当天下午甘宁与黄祖、蔡瑁等人便接连抵达寿春,他们麾下带的兵马也不算多,但因为甘宁是朝廷将领的关系,受到的待遇与他们的有些微的差别,才来没多久就被徐晃传唤一遍了。
徐晃终于将袁术麾下的降卒整编完毕,将要抽出空来见他了,这一次来接他入城的不是周瑜也不是旁人,而是孙策等人的熟人刘晔:“孙将军许久不见,愈是英豪了。”
“子扬。”孙策热情的与刘晔并辔入城,说道:“我没想到丹阳一别,你我会这么快再见。”
“时运无常,安知今昔。”刘晔淡淡的笑道:“这几日事多,没能一见故人,实在是我的不是。本来今日是该有旁人邀将军入城,但我想着将军是反正首功,又是故人。我不日即将北上,相见时短,不妨今日见上一面,以慰情谊。”
孙策好像从对方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追问道:“北上?这么急?”
他一番问话里有多重的意思,刘晔笑了一声,简单的答道:“刚得的诏令,不得不趋奉入觐。”
孙策心里立时转过几个念头,听到这个消息,他其实是高兴的,刘晔被调至河北御前,无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