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又逢望日大朝,午上时分,曹丕下了朝,走在回府的路上,想起自己已有些日子没去看望谢舒了,便吩咐车夫绕路去了谢舒府上。
此时已入冬了,朔风凛冽,寒气肃杀,虽尚未落雪,但街上的青石板路上冻着一层薄薄的清霜,高墙檐下也挂着冰溜。
车夫把马车停在府外,门口的两个侍卫见是曹丕从车上下来,问也不问便开了府门。曹丕在刺骨的寒风中袖了手,径直进了门,轻车熟路地往内院里走,谁知在半路上却与正往外走的张纮迎面撞上。
张纮为人刚直严正,一心忠于江东孙氏,每次曹丕来看谢舒,张纮都左拦右挡,横加阻遏。曹丕因此有点烦他,见他向自己拱手作揖,便拿着架子道:“御史,我听陈群说,近来他召你去官曹里应卯办差,你竟十次里有九次不到,今日更好,连大朝会都不去,你好大的胆子。你虽是孙氏的幕僚,但更是朝廷命官,你就不怕我禀告司空,治你个失职之罪么?”
张纮忙道:“曹公子恕罪,属下如此也是情非得已,事出有因,只因近些日子以来,我家夫人总是心绪不好,属下怕她想不开出什么岔子,便只得成日呆在府里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公子今日来得正好,我家夫人正在屋里哭哩,属下身为外臣,实在不知该如何规劝。夫人来许之后,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朋友,只与公子还算相熟,公子说的话,她想必是听的,还劳公子进去劝劝夫人。”
曹丕以往每次来,都要与张纮费一番口舌,方能得见谢舒,今日张纮却一反常态,竟主动请他去见谢舒,曹丕有些欣喜,拍了拍张纮的肩,笑道:“这就对了,往后张公若都能像今日这般乖觉,我就让陈群不必三天两头地支你出去了,这天寒地冻的,张公也能少受些冻馁。”
张纮听他得意之下说了实话,气得直在心中骂娘,面上却恭恭谨谨地赔笑道:“是,公子请。”
曹丕随他进了内院,进门只见谢舒正蜷缩着半靠在榻边坐着,侍婢朝歌在旁守着她。屋里燃着火盆,炽热的炭气熏得室内暖融融的,谢舒却紧紧地裹着一张雪白的兔毛毯子,噘着嘴,眼睛哭得红通通的,活像一只毛烘烘的兔子。
曹丕见了好笑,挨着谢舒在榻边坐了,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委屈成这样?鼻涕泡都哭出来了。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掉金豆子,羞也不羞?”
谢舒抽抽鼻子,眼圈更红了,眼看着又要落泪,曹丕笑道:“说你你还来劲了,快跟我说说,是谁欺负你了?本公子在许都势力遮天,说一不二,除了曹司空我尚且摆不平,其他人全都不在话下,你告诉我,我带人揍他去!”
谢舒见他咋咋呼呼的,有些想笑,却“哼”了一声,骂道:“纨绔!”别过了脸去。
曹丕失笑道:“脾气还不小。”问守在榻边的朝歌:“你们夫人到底怎么了?”
朝歌轻声道:“夫人想家,想吴侯了。”
曹丕听了颇为不屑,转向谢舒道:“你身在异乡,思念江东尚且情有可原,孙权那个负心人,却有什么可思念的?为了他哭哭啼啼的,多么不值当,瞧你这点出息。”
谢舒转过脸来,愤愤道:“他才不是负心人哩,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曹丕扬眉道:“呦,你还护着他?他若不是负心人,会忍心把怀着身孕的你千里迢迢送来当人质么?他但凡还疼你爱你,会放心你孤身一人来许都么?若非张御史在此,你连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他这么对你,你竟还为了他跟我急?”
他虽不知谢舒来许的前因后果,但一番话歪打正着地说在了点儿上,谢舒心里一空,嗫嚅道:“这是我与孙权之间的事,你又懂得些什么?”
曹丕道:“好好好,我不懂。我只知道,你们女人就是心眼窄,一旦嫁了人,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要我说,这天下的男子多得是,你何必非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