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人人自危,刺史下令征集了医馆,那些患病的人悉数被归拢到一处。
玄灵也传信给元空,邀他入刺史衙门一叙。
那会儿杨府正在焚香驱虫,温水水的院子里全是烟,她呛得站院门前不停咳嗽,恰巧见元空行色匆匆朝外走,她侧过身故意避开他。
元空肃着脸与她擦身而过,头一次没和她打招呼。
温水水等他一走,瞧院里含烟和从梅都在忙活,便自己晃出后院,一路摸到柳记。
城里出了事,他们这些生意人也没法再开门营生,早早关了门躲屋里舒坦。
温水水到的时候,周宴正躺院子里逗鸟,见着她来唬的抓不住鸟食,洒了一地。
“小小姐,您过来也不叫小的一声,”周宴忙给她沏了杯茶,放到她手边。
温水水没碰茶,挑着指头逗笼子里的小黄鹂,道,“周叔,你是不是瞒了些事情?”
周宴赔笑着挠头,“小的不知小小姐话里的意思。”
“江都到底如何了?”温水水直白问道,那杯茶被她端起吹了吹,径自撒到地上。
周宴脸色发白,一倏忽屈膝跪到地上,“小的该死!”
温水水躬身扶他起来,慢条斯理道,“这疫病是从江都那头传来的吧。”
周宴抖擞着身点头,“前儿个小的遣人去江都把铺子都迁来了,那边根本没法呆,满城的脏水没人清理,小老百姓浸在水里能不得病吗?”
温水水黑着脸往桌上一拍,“这种事,你为什么瞒着我!”
“……小小姐息怒,小的着实不敢说,”周宴软倒在地,哭丧着脸哀哀道,“小的只是个商人,这种事散布出去,不管有没有人信,都会被人惦记上,小的死了倒没事,可柳家的生意要怎么办?您这么点大,小的如何放得下?”
温水水紧握着手,半晌道,“你起来。”
周宴忐忑不安的站起身。
“江都和汴梁隔着一条清河,这病不是什么传人的,现在却能在汴梁城里肆虐,显然清河的水已经受到污染,”温水水沉思道,汴梁百姓吃的都是清河水,像杨家这种显贵嫌河水不干净,一般自家都会打井,通的地下水
,和清河水不是一个源头,这才避免染上疫病。
这种病在十几年前就有过,那会儿温水水才一岁多,亲眼看到许多人在脏水里丧生,娘亲带着她和外祖母藏在树上,饿了就啃树皮,硬是挺过半个月才等来洪水倒退。
那个时候当真惨烈,娘亲曾说,她们站在一堆尸体里,举目皆是荒芜,有那么一瞬间,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周宴犹疑道,“……小的要不然报给刺史大人吧。”
温水水交握着手,“你自己都说了,不能往出说,你还敢捅到汴梁刺史那里,别到时候功劳是他的,出事了拿你出来顶罪。”
周宴胆怯的缩着脑袋。
温水水张手又松开,想了想道,“虽然不能直接报给汴梁刺史,不过可以把这个消息私底下散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西京自然也会知道,纸包不住火,烧起来才是正经。”
周宴老实巴交的嗯着。
温水水甩甩袖子惬意道,“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了,好歹咱们如今住在汴梁,汴梁出这么大事,我们也得出一份力,他们要是缺钱用,缺多少我们送多少,回头论功行赏,陛下不会把我们忘了。”
——
元空一路赶去衙门,衙门里聚了不少人,个个愁眉苦脸,他一进去,玄灵先跟他笑,“来了。”
元空走过去朝他敬礼,“师叔叫弟子前来是因为疫病?”
玄灵指着他跟身旁的刺史道,“他是老衲师兄的徒弟元空,师兄的医术你们是知道的,有元空在这里,你们不用过多担心。”
元空的名头无人不晓,他是不受陛下疼爱,但他天生佛性,陛下不能把他怎么样,甚至还让玄明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