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先恭迎开始。
绛朱就料到,凤神已经迁怒于全族。
可当看见姜陶陶的脸,玄女才终于体会到,何为深入骨髓的恐慌。
朱雀全族,她,绛雪,都做了多少冒犯乃至陷害姜陶陶的事。
绛朱比任何人,甚至比还是雀妖时的姜陶陶,都要来得明白。
那些事,姜陶陶肯定都一桩一桩看在了眼底。
“上神听得一清二楚”,原是她拿来警告别人,可现在,全都一字一刀地插在了她自己身上。
她不想,也不敢上前。
但不是谁都能像晏钟渊一样,得到凤神的默许,打断仪典秩序。
此刻她就代表着整个朱雀族,不去,就是对上神不敬。
“九、九重天,南朱雀族第七百二十五任玄女,绛朱……”
绛朱说一句就是一个大喘气,“以南朱塔祀上神百年有余,不求恩典,只求有幸,永为凤凰座下魁首——”
三青鸟那数人高的身躯,突然立在了她面前,阴影像座山一样压过来。
它低低鸣叫,极干脆地通知着来这里的所有朱雀族人:
他们自建族驻守九重天南侧以来,最引以为傲的万禽魁首身份,现在已经丢得一干二净了。
绛朱努力扯开一点很难堪的笑容:“这只三青,莫不就是上神当初下界历劫时,豢养在身边的那只?
当初怪我……不,卑下,还有卑下的族人满心都在为您祭祀上,竟未能察觉——”
她不敢辩解得太过,怕太虚伪,惹得凤神更多反感。
却也不敢什么都不辩解,任由朱雀族的地位一落千丈。
朱雀全族针对姜陶陶,不就是从她跟仙君的瓜葛开始的吗?
若真真让朱雀族落得如此下场,她绛朱,就彻底成了族内的千古罪人。
别说曾经引以为荣的天选玄女之位,恐怕死后,连魂魄都不能归于南朱塔。
“——还没说完吗?”
高台上,传来不轻不重的疑问。
声调像蒙了层雾,轻却庄重。
没有不悦,大抵是懒得对她有多余的脾气。
但直接打断她的话,代表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玄女一下子僵在原地。
长老大惊,连忙匍匐上前,再三告诫谢罪。
连多余的话都不敢说,立即将绛朱以及其他族人,扯到了人群最后。
绛朱激动得几乎要失语,却被紧紧掐着声穴,连气音都发不出。
长老千里传音到她耳里,锐利的斥责振聋发聩:
“够了!绛朱,你以为那是谁?还嫌上神对我们不够宽容吗!??”
他们当初觉得是姜陶陶抢了绛朱的道侣夫婿,断了他们跟晏临则的姻亲。
全族上下,就此同仇敌忾。
那个时候,怎么会想到。
被他们鄙夷蔑视的雀妖,亦会是被他们供在南朱塔里,千百年只盼能降临一回的上神?
当初的所作所为,如今都成了实打实,百翻百的报应。
罪有应得,多余的辩驳都是苍白。
昆仑境的重明一族已然上前,仪典继续。没人再把心思跟视线,落在面色灰白的朱雀族人上。
或许是被前面这一个二个的插曲给震住了,之后并没再出现任何差错。
溢美与赞颂萦绕凤凰台下,不绝于耳。
就是曾经跟姜陶陶妖身有过节,如今忌惮万分的神仙,也抛下了所有心思,面露出由衷的崇敬。
神仙崇光明,怕魂灭,自是天性。
那向往凤凰的涅槃之火,亦是天性。
仪典结束,齐齐恭送的声音响遍天外天。有的甚至剧烈到穿破缝隙,几乎要惊动下界的其他位面。
姜陶陶十分理所当然地受完这一切,也没多待,转眼就回到了寝殿。
她躺进柔软宽大的榻里,像只小兽般裹着被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