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卷子。
一来是他对孟端文风很熟悉,翰林院有不少这位科场前辈当年所书各式大诏、实录等,推崇之辈不在少数;二来他知道此行要至江南后,确实与江南士子未曾来往,自己一个西北人也没甚亲故在此,然而他唯独对贾珠此人观感不佳:
因为他是勋贵之后,生来坐享寒窗苦读学子所不能企及的荣华富贵。即便是不学无术的荫官,进士及第的文官却要在他家公府门前拜谒!
因为他有个倡平九边、且屡建功勋的祖父,石襄未曾及第时亲眼目睹陇甘父老辛苦转运军资、战死在根本就是千里之外的大漠。所以就不认为应该将民力掷于此处!
因为他还有位壬戌政变时护翊今上登基的舅舅,石襄不敢也不可能怨恨今上,但他怨恨执掌京畿兵卫并监视京畿异动的王子腾。何况这位新任京营节度使在去年京察之后,竟然又在七月开始突然以“旧逆谋逆”为名清洗京畿。而石襄自己虽自认有皇帝青眼,却根本是旧党于旧日所选的进士!
因为他还有世交老亲是江南甄家,出身陇甘的石襄从来都反对摊丁入亩,也从来都认为是这个次辅教唆所致!
更因为他竟然还有位探花姑父,凭什么他能当天子日讲官?既然之前在翰林院蹉跎,为什么不一直蹉跎下去,好教这个名头让给别人,比如他石襄?
石襄想及此处,已经认定面前这位副总裁官收了好处,说不定便是一向和都察院交好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再往下看看,一水儿的好评,想起贾家在江南的名声,石襄忽然觉得人人可疑起来。
这让固求清白的他几乎头晕目眩!
“这是抡才大典!”石襄压着声音忿恚说道,“如何便能以考场之外的关节定高下,而不以文章定高下?”
副考官明悟过来,接着反而厉声问道:“总裁是什么意思?是疑我等私下授受勾连吗?总裁自己不与我等议论文章之好坏,反而说是我等私心?敢问总裁所凭何据就认定我等知晓此卷姓名?是因为总裁知道吗?”
这便是一直在翰林院为“清贵”的坏处了,此时石襄反而不如与官场各部院地方打交道的科道官老辣。见他高声说出来,引得远处几位内帘官一时惊愕看来,又惊又怒:“其他不是没有佳文佳作,如何一定要认定这一篇?”
副考官应声质问:“阅卷官、房官皆推崇,难道总裁官要认定有人将此地内帘官全都收买了不成?”
石襄抬头看看已经闻声过来的诸内帘官,尤其是几位尚书房内帘官面色极难看,只是暂且看着顶头上司二人未发作而已。他后悔自己方才急躁,此时往后一靠,冷冷说道:“难道本官有私心?无论选谁,日后本官都是其座师。”
你就算是座师,人家尊不尊师还是两说!副总裁嗤笑:“总裁好大官威,本官选卷的荐词写在这儿,总裁您选与不选也总得有个理由。”
“这理由不足取为一经之魁!”
“不足?四书题可谓沉思翰藻,有两汉大赋之华美,五经题深沉其旨,有苏海韩潮之势,如何不足?”
“这便是问题所在!旁人那能又作秦汉骈俪如此,又能宗法唐宋,你莫说你不知这样的文章做法只有……”
石襄猛然意识不对,将将咽下“孟季范”三个字。副总裁官也一时惊愕,没料到他口不择言地公然说出来。正要说什么免得此獠将自家也牵连,闹出什么科场大乱,谁知那位荐卷的房官突然接着此话插言道:
“只有不止一人所作才说得通?总裁官疑文风不同,是为他人代写?下官竟未看出来,那总裁官要拆卷看考生姓名吗?”
石襄和副总裁官两人齐齐怒视这位苏州知府,只是石襄恼怒不已,副总裁官却是先怒后喜。
一旁其他几个经房房官听得头大,只觉这位翰林院的词臣满肚的不合时宜。乡试大比有疑也要无疑,那是能轻易言他的吗?
倒是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