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住。他微微一怔,再仰头去看,却见那灰衣和尚目光明莹,正含笑注视着他。他忽觉一阵不知所措,正要冷冷瞪视回去,那和尚又口吻温和道:“这支曲子名叫逍遥乐,也算常见,不知你喜不喜欢?吹笛子虽不难,但一晚也许只够学一支曲子。”
蔺十一不知怎么,忽而便不好意思再瞪他。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不学这个。换。”
方天至见他思维清晰,与人交谈无碍,确实不同于寻常痴儿,笑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曲子?”
蔺十一神态呆滞,冷冷道:“不知道。”
他话音一落,庭下东厢瓦顶忽而传来轻轻一声碰响。
方天至立时回首一看,忽见雪月洒洒中一道颀长蓝影飘然落定于拱檐上,落落大方笑道:“好一个逍遥乐!世上善吹笛者甚多,但雪惊你造诣之高,却是楚某生平仅见了!”
方天至闻声识人,从容一笑道:“不敢当此盛誉。”
楚留香在檐头屈腿而坐,道:“不介意我也蹭听一曲罢?”又好奇问,“这小朋友是谁?”
方天至道:“他姓蔺。”
楚留香不由更好奇:“他是王孙兄的儿子?怎么还没同他娘离开这里?”
方天至垂首望了蔺十一一眼,见他呆呆不说话,便只喟叹道:“他没了生母,又能同谁一起离开?”
楚留香始料未及,不由也苦笑:“王孙兄姬妾成群,子嗣繁盛,想来着急之下,有了照看不到的地方。只好你我明日向他提一提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蔺十一闻言忽然厉声道:“我哪也不去!哪也不去!”
楚留香蓦地一怔,心觉有异,方天至见状接口圆场道:“他不离开也好,留在蔺府之中,我们这许多人,顺手也就照拂了他。”
楚留香点头笑了笑:“也有道理。”
蔺十一见二人如此,便又安安静静地,不复方才一般厉声厉色。
方天至仰头与楚留香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又觉别扭,便道:“你难道要一直呆在屋顶上?”
楚留香笑道:“屋顶上的风光大有不同。你们要不要也上来看一看?”
方天至还没说话,蔺十一却道:“我要上去。”
楚留香闻言更道:“上来罢。纵然是极熟悉的地方,你从屋顶上往下去瞧,也会惊奇地发现许多寻常未留意之处。”
他二人都这般意见,方天至也不无不可,便一手托起蔺十一,轻飘飘飞纵到东厢房的屋檐之上。待足底落定,他发觉蔺十一竟一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肘,仿佛十分紧张,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问:“你没有学过轻功?”
蔺十一悄悄松开他的衣裳,垂着睫毛摇了摇头。
楚留香静观不语,心中又生出奇怪,蔺家虽然长于剑术,而轻功不显,但却没有弃轻身功夫不学的武学道理。这般一想,日前那两小儿比剑的情形又浮现眼中,观他们步伐身姿,显然也有几分沉滞凝重,难道竟同样是未曾练过轻功,而非简单的学艺不精?
三人在屋檐上并肩而坐,只见长夜万籁俱寂,高处仿佛雪更轻,风更寒,连梅花香气也淡到几乎消匿不见。唯有云间一道银轮当空投下倩影,皎皎凝落在三人衣鞋上。
方天至等了片刻,问楚留香:“所以你瞧出了什么不同之处?”
楚留香轻叹道:“我已有五六年没来过这里。瞧许多地方都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方天至闲话平常一般,淡淡问:“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何以五六年不相见?”
楚留香道:“老侯爷故去后,我就来得少了。他既然忙得抽不开身,作为体贴的朋友,我自然不要太打搅他为好。”说到此处,他又自然而然地望了眼蔺十一,一笑道,“说起来,你要问我看没看出什么不同,不如问身边这位小朋友。毕竟他才是我们之中最了解海侯府的人。”
但蔺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