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蹲在轮椅边。
“胡闹。”秦衍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额头。
良久,他将手掌放在她的头上,说出了这句话:“……意眠,你没在最好的时候碰见我。”
“我已经老了。快要死了。明白吗?”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他的手指,他的眼神、口吻。像一个语重心长的老师,也是一位疲惫的长者。可但凡你看一眼——即使只是毫不走心的一眼——你就能从中感受到那种深沉的情感,有如澎湃的浪潮底下,漆黑深寂的海水。
它始终存在着,无声无息,神秘古老得难以追溯,而那才是大海真正令人渴望又畏惧之处。
——他爱她,这点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不同之处是,兴许秦衍之曾经也是一片深渊,同他的养子们没有区别。只不过眼下他老了,倦了,不愿也不再想因为自己的孤独或是贪念,不管不顾地将她一齐拖下黑暗的世界。
他要放过她。
要她开心、安全,要在有生之年庇佑她,却不扰乱她,不要她因为他日后的死背上负担。
故而他迟迟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不是要骗别人,不是骗自己,只想瞒着她一个人而已。
姜意眠领悟过来后,生出一刹那的混乱。
她碰见过许多人,遭到许多抢占与劫掠。他们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挡在她的面前,阻碍她,挽留她,设法表露出自己的深情。就算不能打动她,至少也得展示出自己的真情,换取几分几秒的停留,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偏偏没有秦衍之这样的。试图安静且不惹注意地为她让开一条路,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她不理解。
有关爱的东西全部不理解,因此秦衍之变成无法理解之最。
「所以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养女看过?」
她时刻不忘任务。
秦衍之低低地咳嗽。
「你说出来。」她仰着脑袋,有点儿任性地要求:「照我的话说一遍,我要听。」
这种任性可能唯独在秦衍之这里百求百应。
他定定看了她一下,用那对雾沉沉的眼睛、那种能够看穿所有的眼神。随后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养女看待过。”
系统:【收集完成,请在24小时内远离目标人物。】
猝不及防、但又是确确实实盼望已久的任务完成。
接下去是脱离。
「明天我能去郊外写生吗?」她问:「要远一点,晚上不回来过夜的那种。」
“还回来吗?”他问得随意,然后说:“可以。”
“你想要的东西,都会是你的。”
「包括账本?」
秦衍之的账本,道上无人不晓这件利器。传闻它记载着他所有的人情往来,也就是无数人被记录下来的罪恶证据,可以用来牵制、控制那些人战战兢兢地为他所用。
几位少爷无不挂心于此,三少爷几乎搜遍了整个宅院,愣是不见踪影。
姜意眠不过顺着话一提,秦衍之淡声回:“可以给你,但不能放在你的手上。”
怀璧其罪,姜意眠清楚这个道理,她留不住这样的东西,放在手里反而容易招致祸害。
但她依然想要,依然好奇。
「你把账本藏在哪里?怎么他们都找不到?」
她这样问的时候,秦衍之好似笑了一笑,抬臂握住她比划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额。
她顿时明白了,原来账本一直保存在他的头脑里。
而爱在他少有的笑里。难怪。
这些东西恍如被无数机关锁住的陪葬宝物,一封无字天书。只有他愿意,才有可能出来见人,否则生生世世埋藏地底,不见天日。难怪他们、还有她都迟迟找不到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