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什么啊......
白舒后仰颈部,仰面朝天望着头顶浮动而过的云与摇曳的绿荫。
“是因为舒,一直在做一个不想醒来的梦吧。”只有两个人的花园中,除却鸟鸣与树叶沙沙外,没有外来之物,“一直在做梦,一直不想醒,然后忽然有一天回头再看,发现能一起做梦的同伴,忽然就不见了。”
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停留原地,不知是该继续向前,还是应该放弃。
“梦?”嬴政的手指在茶杯壁上划过,“你如何要将它归为梦境?”
“难道不是梦么?”白舒本身并不是很想谈起这个话题,可他同样知道今日若不能给嬴政一个答案,那么对方一定会一直追问,直至令他满意,“在旁人皆谈家奴的时候,在从来都是子承父位上下尊卑的时候,与其背道,谈及平等,谈及等价,谈及念书识字职无卑贱与尊贵——”
白舒举起向天,摊开的五指似要抓住什么:“——是何等没有眼色啊。”
嬴政的手指顿住,他略有诧异的看着白舒:“你为何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么?”云朵悠悠的从空中飘过,人世间的烦恼并不能影响它自由的脚步,若是人也能生而如此,该有多好。
“不过是‘某人之子’的身份,就能够动摇意志,放弃信任,遗忘过去所有的作为,只剩仇恨,唯余憎恶。情谊不复,恩典不再,甚至连解释都不愿意去听,只是因为一个身份,就要否决所有的一切。”
“同等的,有些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有些人就注定要一生卑微。明明那些王公贵族品行未必如平民百姓那般良好,却能够在繁华富贵中享乐,而付出诸多的却只能在生死边缘勉强填饱肚子。”
“曾经,我为此叫屈。”
“你过去不是一直做得很好么?”嬴政不知白舒这感慨从何而来,“我还以为对于廉颇,你已经看开了。”
阳光从指缝中穿过,这样明媚的天气中,白舒忽然起了脾气:“我想不开。”斩钉截铁,干脆利落,“我想不开,我想不开,我想不开——我就是想不开!”
此刻的白舒,让嬴政想起了对他撒娇的扶苏。
于是他笑了起来,
轻车熟路的,如哄扶苏一般哄着他的将军:“是他不够好,那是他的问题。他不知道珍惜你,也是他的过错。如今他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这样的结果不是足以证明谁是正确的,谁是错误的么?”
“这算是什么证明啊。”白舒恼怒的侧头,“别把我当小孩子哄。”
“你也知道你现在的举动很幼稚啊。”嬴政好笑,“这朝堂哪里有什么正邪之分,胜的自然是正,败的自然是邪,是非对错不过是一笔一纸一人一口而已。你若是过于执着这个,就不是政认识的白舒了。”
白舒高举的手落了下来,同时后仰的头拉回:“虽然再怎么说不在乎,被雁北再怎么吹捧,归根结底,舒还是个人。而只要是人,就希望被承认,被肯定,被视作是正确的那个,唯有这点,是通性。”
嬴政挑眉,大概知晓白舒究竟在为何而苦恼了。
“当承认舒所有一切的同伴不在了,就忽然不确定了......”白舒的瞳孔竹简涣散,他看着远方,好似立于半山腰上,眺目而去的远方,是群山荟萃,是重岩叠嶂,是如层层叠叠如海浪,不见尽头未有终时的翠色。
“......我,真的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么?”
“稀奇,”嬴政咂舌,“还有你不确定的事情啊,一直以来不是做的很好么,雁北也好,楚国也罢,即便如今你的身份被捅出来,朝堂上也有大半站在你这边儿的朝臣。这不是做得很好么,你在质疑什么?”
白舒嗯了一声:“可雁北是雁北,只有方寸之地,他们满脑子想的只有‘活下去’。谁能带他们活下去,他们就会追随谁。”现在想来,他在雁北的举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