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都不出呢?是昏迷着,没醒吗?
沈芜的精神有些恍惚,鬼使神差地,她往床榻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她每一步走得都很慢,每一步都祈求他能出一点声音,好叫她确定他还活着。
沈芜觉得自己真是个十分胆怯的人,她实在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次他的死亡。
越来越近,床榻上的情形瞧得也更真切、更全面。
男人的衣裳大敞,血将他好几层衣裳都浸透了,离得近了,她才瞧见他身上的伤。
有两处,一处正在被一个大夫止血,匣子里有上好的止血药粉,那医者正往他的伤口上上药,血很快就止住。
还有一处……在距离心脏不远的地方,那里还插着一节小小的箭矢,露在外面的长度很短,像是被人用刀剑砍断。
沈芜将视线上移,往男人的脸上看去。他阖着眼,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没有。
沈芜沉默地流着泪,从他的头打量到脚。除了上身的两处伤,腿好像也又受了伤。
她安静地站在床侧,没发出一声音。
她发现陆无昭并不是在昏迷,他很清醒。大夫为他上药时,他的手会用力攥着床榻,他不会喊痛,不会出一点声音,只是眉头会皱得更紧,呼吸会更沉重一些。
他不喜欢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旁人面前,那些无用又颓废的样子只给她看过。
沈芜慢慢弯下腰,手指颤抖,触上他的手背。
防备心这么强的一个人,竟是到此刻都未发觉这屋里多了个人。
她无声哭着,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撬开,松开了被□□得皱皱巴巴的锦被,将他沾着血的手捧在掌心,慢慢而有力地握住。
一滴又一递冰凉的泪砸在男人的手背上,陆无昭猛地睁开眼。
带着戾气和锐利的目光直直刺了过来,在看到沈芜满是眼泪满是心疼的眼睛时,冰冷的气息稍稍一滞。
他眼中闪过慌乱,一下抽回手,展了展衣袖挡在身前。他想遮掩,但他的衣裳也遍布血迹,瞒不住,藏不住。
她为何来了,看到了多少,是不是吓到她了。
陆无昭觉得自己实在是个畜生,连累她担惊受怕。
抿着唇,狠了狠心,冷声道:“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芜沉默地摇头。
“出去!”
“我不。”她轻声道。
一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那个大夫要去为陆无昭拔箭,沈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陆无昭冷冷地看了大夫一眼,大夫顿了下,收回了手。
“沈芜,出去。”男人似是耐心告罄,面目严峻,“本王不想见到你。”
沈芜还是摇头,倔强地看着他。
不管他再怎么赶走她,她都不会离开。
陆无昭烦躁不已,他不想叫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偏过头朝向里侧,再不看她,下逐客令,“出去!”
“殿下!您别动!”
已经止了血的伤口撕裂,血再次源源不断流了出来。
沈芜哽咽了一声,忙后退了两步,“我走,我走,走还不行吗……”
她利落转身,快步朝外走去。她隐约听到身后男人淡声吩咐了一句:“拔吧。”
泪流得更凶。
谢脩禾追了上去,出门时,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谢卿昀,他看着失魂落魄的弟弟,轻叹了一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
谢卿昀勉强笑了笑,摇摇头,他没事,只不过是没来得及开口的爱恋无疾而终罢了。
沈芜一口气跑到门口,站在廊下,捂着脸,任由满脸的泪水淌下,无声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