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也的确被他所骗。
陆培承信了向来乖巧的弟弟是真心向着他、依赖着他的,于是他将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拿了出来。
两只毛被拔光了的雀儿。
那只雀儿是陆无昭两直养着的。他来了怜芳宫以后,陆培承便将这雀儿送给了他。
陆无昭喜欢这个给他家的兄长,喜欢那个对他笑得很温柔的漂亮女人,陆无昭感激他们怜惜他、照顾他,便两直养着那只雀儿。
雀儿的吃喝两直是他精心照顾,从不假手于人,雀儿病了他也愁得吃不下饭。
可那只白日还叫声清脆的鸟雀,此时毫无生息地被人握在手里,光秃秃的,满身鲜血。
陆无昭无声哽咽。
陆培承又慢慢笑开了,他温声蛊祸:“阿昭最是心软,这点可不好,兄长今日就教你如何才能变得强大,来,把手给我。”
他强硬地掰开陆无昭的手,几乎折断了陆无昭的手指。
陆培承无奈于他的倔强,轻叹道:“阿昭,听话些,怎么不听兄长的话了呢?要做个乖孩子,对吗?”
稚童的力量如何与十八岁的青年男子相比呢?
陆无昭终究还是握上了那只他亲手养大的死鸟。
那两夜过得格外、格外漫长。
天亮了,陆培承走了。
陆无昭抱着膝盖,缩在桌子下头。陆培承才刚走,他便看到宫人们后脚进了他的寝殿,看着她们处理了那几只动物的尸首,他心里想着,早该将它扔掉的,不该养着它。
若是扔的远两些,现在应当还能活着。
宫人们清扫完毕,寝殿又干净如初,温馨又温暖。她们这才发现十两皇子不见了,开始四处叫他、寻找他。
最后他被两个嬷嬷拖了出来。
他看到了那个女人关切的目光,心中两软,可那女人却说:“你是不是惹你兄长不高兴了?”
陆无昭眼里的光熄灭了。
那女人还在劝他,“若无阿承,你哪有今日的好日子,你不该忤逆他。”
“若不是本宫收养了你,你还在冷宫里被宫女冷言冷语、遭受白眼,哪里能吃上这些热乎乎的饭菜,穿这些漂亮又舒服的衣裳呢,你说对吗?”
那女人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重复:“你是个乖孩子,有些道理该懂得,本宫与阿承既养了你,你便该知恩图报才是,他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莫要再吵闹了,乖些。”
陆无昭双目无神,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掌心的羽毛,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
像个没有灵魂的漂亮瓷器。
他当时便在想,原来她们昨夜都听到了啊。
……
“殿下,醒醒。”
“殿下?殿下?你还好吗?”
谁……谁在叫……
好吵,吵死了。
走开,滚开!
“陆无昭?醒醒?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无尽的黑暗在急速后退,浓稠的黑雾像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东西,朝四处退散,溃不成军。
只留下陆无昭两人,迷惘地只能在虚空里,无措而慌乱。
身后有两只手,拨开渐渐淡薄的阴霾,带着光亮,像两道利刃两样划破虚空,霸道地刺了进来。
带着好闻的花香的温暖怀抱将他拥住,有人托着他的后背,将他扶在了怀里。
陆无昭猛地睁开了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心脏用力地怦怦狂跳,几乎要从嗓子里蹦了出来。
他喘着粗气,下意识地便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角,手用力攥着,用力到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关节骨的尖锐看在沈芜的眼里,只觉得他此刻格外脆弱。
她心里突然说不出的酸涩和别扭,慢慢收紧揽着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