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莹珠熬夜看账本的时候,待在一旁,一会儿给温壶水,一会儿给捏捏肩。
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傅莹珠并不避她,青桃难免看到几眼桌上铺着的纸上写的东西。
青桃认不得多少字,对账目也不好奇,却好奇起了傅莹珠在宣纸上画的那些。
这几日来,像这样的图画格子,傅莹珠已不知道画了多少,写了多少,青桃一直好奇,今日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姑娘,您这是画了些什么?”
傅莹珠这会儿看了半天账本,倒也有些累了,便停下来,耐心给青桃解释:“画了几个格子,方便我看账目。”
怕青桃初次听到不懂,她便直接称之为格子,“这些小格子,你可以叫它们表格,做账的时候会方便许多。”
青桃“哇”了一声,习惯了用拳头讲话的她对这堆小格子的作用并不太感兴趣,但既然是姑娘用的,那肯定是十分厉害的玩意儿。
教一教青桃,倒也有用,傅莹珠想了想,指着那格子给青桃看,“这格子里,是为了算盈亏而用,只写数值,这一列是进项,这一列是出项,如此条分缕析地摆出来,计算起来也会容易。”
这样一说,青桃便懂了:“这也太过清晰明了了。”
“婢子虽用不着去看田庄茶庄的账,但平日里出门买条鱼、买个鸡蛋,也是要记一记账的。”青桃识字不多,记账也只会在纸上画符号,格外容易乱。
“账一多婢子的脑子就用不过来,可用姑娘画出来的这些小格子一摆,倒是真让算账的脑子条理清晰了。”
傅莹珠笑了笑,继续看账本。
她自己正在看着的账本,可比随手教给青桃的要复杂许多,不过,也给了她许多方便。
纸上的这个表格里,傅莹珠将所有铺子的收支、进项出项都列明白。
这样,哪项有蹊跷,一目了然,哪里都问题,全都能算明白。
那些陈氏花了心思掩饰的,在傅莹珠通宵达旦看账本的这几日,早就无所遁形。
所有有问题的条目,无一遗漏,都被傅莹珠用朱笔圈起标注了出来。
这些茶庄、田庄,不止有些经营的账目有问题,最后盈利得到的钱流向的地方,也有问题。
像记载在账本上的,铺子赚了钱,又去进货、修缮门面。可这样的活动未免进行得太频繁,有间铺子甚至一年间将屋顶修补了四次,茅草屋都比这结实。
有些铺子的人也流动,也过于频繁,给的工钱一再加上,但是总留不住人。
透过现象看本质,这错掉的一笔笔账,都叫傅莹珠无比清楚,陈氏约莫是给了她一个假账本应付,真正的账本,恐怕在她自个儿手里藏着。
只是,她想的这些,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如果贸贸然去找陈氏闹一场,真账本未必能找出来,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我早知道,这账册没有明面上那么容易取得,取来的,也只怕是’假经’,真正的历练还在后头呢,只是没曾想,陈氏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贪得实在是太多了。”
陈氏自个儿贪,底下的人也学着她贪,大贪养出小贪,小贪数量众多,多年叠加下来,就把侯府的账册弄得十分难看。
难怪说傅堂容受不住家业呢,就这个账册,谁守得住?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傅莹珠知道,这种事情避免不了,总会有的。只是侯府在陈氏的管理之下,这水也浑得过了头。
傅莹珠忍不住从鼻孔哼了一声,有些许愠怒,不过很快冷静下来。
对此,她早有准备,自然不会过多生气,情绪倒还稳定,倒是青桃,在听傅莹珠说陈氏给的账本是假账本后,简直火冒三丈,抄起家伙来就想去找陈氏干架!
“这个陈氏,真真可极了!她就不怕姑娘您死去的娘亲日日站在她床头,咒她不得好死么?!她如此过分,姑娘断然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