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舍不得李恒走, 但分别的时刻终究到来了。
她闷闷不乐地送他出院门,其它诸人已经在等了。
朱襄骑在自家的奔虹上, 道, “小嫂子, 你要舍不得, 跟咱们一道去郡城便好。”
呵呵, 去郡城, 更是入了狼窝。
“去郡城倒是好了, 可丢下家里这一摊子怎么办?”她皱眉,“现下只是送了稻谷去,后面还有许多各样其它物品,十月十一月的时候又要收红薯了。”
李恒上了白电,披风落在后面,风中猎猎。
朱世杰冲顾皎拱手, 道, “后方诸事, 有劳弟妹费心了。若有甚难事,找文茂也是一样的。”
顾皎往旁边看了一眼, 站在人群中一个瘦高个尖脸男子,模样和柴文俊有七八分相似, 但着实看着讨厌。她垂眸,点头, “谢世子关心。”
顾青山则是领着诸家的子弟, 将排了一路的大货车看得严严实实。此番去郡城, 乃是送第二批军粮,主食稻谷,并取货款,大事。
顾琼从后面跑上来,拽了拽顾皎,“你有甚想要的?这次去郡城,我都帮你带回来。”
“你看着各样好吃好玩的,我没见过的,随意带些回来。啊,如果有找活儿干的工匠,织工,绣女——”
“晓得了,晓得了,你的工坊要开张。”
顾皎考察了大半月,定下继续修路的指导方针后,在自家斜坡地下面清出来一片地,用卵石、河沙和条石等等,搭了一个敞阔的大工棚。里面分了好几个区,既收纳了河堤上多余的力工,又能安置成衣厂进去,给青州王做军衣。
“还请小嫂子快些,咱们的兵士打那边来,不耐此间的冰雪——”柴文俊也走出来,一派担心的模样。
自李恒说了世子要求商会专卖和派遣督商后,顾皎对柴文俊的态度便尤其和蔼。她忠诚地贯彻着面上笑嘻嘻,心里MMP的政策,但凡对着郡马大人,都是无比周到的模样。朱襄倒是说了好几次,晓得顾皎心里窝火,但自家兄弟姐妹,有甚气摊开说,没必要阴阳怪气。
顾皎对朱襄倒是直接,道,“你家郡马,当真肚肠里装的都是墨水,黑漆漆的一片。我要对他不客气些,后面他再放冷箭,我怕自己气死。”
朱襄哈大笑,解释道,“他是我爹的谋臣,又一向支持我大哥。大哥办砸了什么,他都得想办法帮忙找补回来。你且体贴他。”
日常便以看他俩演戏为乐。
毕竟,柴文俊当真是那种对着谁都一副客套,算计谁都一派和气的模样,顾皎真是摸清了他的套路。
这会子,顾皎也还是笑的,道,“郡马大人放心,保准儿将后勤做到最好。只求郡马大人在王爷面前多为咱们龙口百姓说几句好话,工时银子——”
钱货两讫,概不赊欠啊。
李恒□□的白电有些不耐烦了,他道,“走了吧,别误了时辰。”
柴文俊这才闭嘴,自上马不提。
顾青山和顾琼多有嘱咐,李恒只看了顾皎几眼。顾皎跟着队伍走了许久,直送出了大路。
车马流水,车轮滚滚,香车如云。
一架精巧的马车从顾皎身边掠过,软布帘子被风吹开,露出王雪梅精巧的面容来。她的目光与顾皎交错,带着些许同情,一些骄矜,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皎看着那车逐渐远去,居然生出许多惆怅来。
女子的命运,被父兄和家族主宰着,被从未接触过的男人掌控着。身为工具,她不仅没有自觉,反而自傲。生命的残酷,便在其不讲道理,无关慈悲。
顾皎送走那许多人,小庄彻底空下来,凭空生出许多寂寞。
王家那边的夫人送了帖子来,说担心将军夫人无聊,请她有空去耍子。中秋节要办灯会,王家从三川道请了工匠做灯,问她可有甚喜欢的,可以单做了送来。
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