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过,殿内百官还未等到容璲,大臣们早已习惯了站上一两个时辰,在殿上无人管束的互相唠嗑然后上奏折退朝的流程,纷纷以为今日也不例外。
柳知夏站在左侧第二排,前方就是陈峻德,陈峻德沉着脸一言不发,连斜后方的工部尚书小声叫他都愣了片刻才回头。
“陈侍中最近精神似乎不大好。”柳知夏笑眯眯地和陈峻德搭话,“如有需要学生的地方,您可千万不要见外呀。”
陈峻德皮笑肉不笑地抽抽嘴角:“哪敢劳动柳侍郎呢,听闻你昨日直接宿在政事堂,连家都来不及回,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啊。”
“唉,为陛下效力,学生真是恨不得长出个三头六臂。”柳知夏朝空无一人的龙椅拱手,“陛下带禁军御驾亲征讨伐叛逆,今日这早朝可缺了不少食君之禄却卖主求荣的乱臣贼子,不止学生一个在忙啊。”
陈峻德面带焦躁,中书令许道业须发花白,拿袖口扇着风,目光炯炯有神,笑着摇头道:“老夫最近眼花,连文书都看不太清,幸亏有知夏在,陈老兄啊,像咱们这么大岁数的人,不服老不行,也该退位让贤享享清福啦。”
“诶,您可不老,学生不懂的地方还多,还得您从旁指教才行。”柳知夏谦虚道,“学生有副收藏的水晶眼镜,是学生老家著名的制镜师傅磨制,等明日给您送中书省来。”
“你小子,真不想让老夫歇着啊。”许道业佯装失望地喟叹。
大理寺卿韦岳也就眼花这个话题插入了谈话,沉重道:“我最近也感觉眼睛不妙,明明我才四十来岁啊。”
“哈哈,多喝枸杞菊花茶!”许道业建议,“大理寺现在连吃饭都得挤时间吧。”
“说起来,都是陛下行动从无征兆,我们少卿半个月前才告假回家探望老父,现在急召他回来,估计还得两天才能进京。”韦岳啧了一声,略显不满。
“这正是陛下的雷厉风行。”柳知夏称赞道,然后压低了声音,“韦统领可是陛下的心腹,没提前透露点风声给你?”
韦岳脸一黑:“哼,他就回家要钱的时候知道叫声哥。”
“这次抓获逆党,韦统领功不可没,陛下少不了赏赐,可要让他破费一顿了。”柳知夏半开玩笑地说,“陈大人,听说未央街四成的酒楼幕后老板都是您,届时若是碰巧到了您的地盘,能不能赏光打个折啊?”
陈峻德一愣,干笑道:“都是传言,陈府哪有这么多产业。”
早朝的正事在刚进殿时就谈的差不多了,大多官员都算计着差不多到散朝的时候,开始放松的聊天闲话,直到御台上响起一声故意加重的脚步。
龙椅两侧目不斜视掌扇宫女诧异地投去视线,立于台下的公公和给事连忙回头,文武百官也同时肃静,齐刷刷地抬头望向御台。
“怎么,不认得朕了?”容璲负手缓步踏上御台,一抖衣摆,端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被冕旒半遮半掩,透出难以揣摩的危险来。
官员们怔愣之后,回过神来赶紧整理仪容叩拜行礼,惊出一身冷汗,悄悄左顾右盼,发现同僚们都是一脸意外,居然没人发觉容璲是何时到殿。
“众卿平身,众卿在紫微殿也举止如常,朕心甚慰。”容璲不紧不慢地说,“朕记得前些时日,不知何人妖言惑众,说朕中毒了,中邪了,重病了,如今看众卿自在闲适,定然是无人相信,谣言止于智者。”
官员们面面相觑,端着朝笏深深低头,异口同声道:“陛下龙体康健,是臣等之福!”
柳知夏趁机越班奏道:“微臣御前失仪,万分惭愧,实在该罚。”
容璲点点头:“既然你这么想,那就扣一月俸禄吧。”
“多谢陛下宽宏!”柳知夏退回去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