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过去多久了,将来还要熬多久,你想过吗?”
听了她这一句,碧溪神情也变了:“本来说的,还有一两个月,也该解禁了。”
“解禁是一回事,可这送来的吃食能不能变好就是另一回事了。”谷三往她那菜篮子里探了探头,看着那些个干瘪瘪的果蔬,伸手挑挑拣拣,“我倒是无所谓,就算是这东西,只要能下肚我都能吃。只不过照你所说的,那是你自个在委屈你的小主。”
谷三说着就往灶台后去生火了,主意她也出了,话该说的也都说了。反正这事儿又不可能她一个人干,倒不如先把今天这顿对付过去。
碧溪拿着菜篮子站在那儿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般,把菜先交给她:“你先烧火!我把这事儿和小主说说,听听她的想法。”
说完就出了厨房,谷三从这框里摘了菜叶子出来放嘴里嚼着,看碧溪风风火火的背影,不忘叮嘱了一句:“那你顺便问问小主,那墙头飞过的鸽子我能打了吗!我想着很久了!”
“小主早说过了!杀生作孽!”
谷三听她这话,看人都走远了,自顾自嘀咕:“那没得吃更作孽呢。等没肉了,我看你们求不求我嘴里这一口鸽子腿。”
碧溪一路小跑着到了正厢房门前,院子里的雪早就化尽了,眼看着台阶下长出星星点点的绿意。她上前几步,撩开帘子唤了一句:“小主?”
康答应坐在书桌后,正握笔描图,画上是江河宽阔缥缈,一叶扁舟游于天地之间。她闻言抬头,问了句:“怎么了?”
“小主,奴婢有一事想与您商量。”
康答应便放下了笔:“你说。”
碧溪走上前来,福了福身开口道:“这几日内务府送来的吃食愈发缺斤少两,多不新鲜。柔音看了以后,便说只怕将来……将来内务府愈发克扣。我本想着,再过一二月,小主的禁足就解了,到时自然不用再操心,熬过这些日子就好了。”
“那柔音怎么说?”
碧溪低垂了眉眼:“柔音却说……解禁是一回事,可内务的态度能不能变好,是另一回事。趁着送来的多少还算行,先在院子里开片田地,咱们自给自足。可奴婢觉着这说得荒唐!哪有哪位主子在自家院子里种菜的!”
康答应听了这话却当真沉下心来仔细考量了,她叹了口气与碧溪道:“你我做的那些针线活如今又送不出去,想换银钱也难,眼下这般境地究竟还要维持多久,我都说不准。失宠的妃子,若再不为自己打算,怕是将来过得比宫里的奴才还不如,柔音说的也有道理。”
“可……小主,您门前种了菜,皇上来了见到了岂不是……”
“可你觉得皇上几时还能再来呢?”康答应只是苦笑,“宫里头的女子这样多,好看的、年轻的数不胜数,如花一般,一茬一茬像都开不败。我原有嫔位时,皇上已经不怎么来清音阁,如今我被禁足那么久,陛下还记不记得我都不一定了,还如何奢望他在我解禁之后,来看我呢?”
“小主,事在人为呀!”
“那也要先见得到人才能说一句‘事在人为’,淑妃费尽心机陷害我至此,这机会她怎么可能再给我?”康答应是将这些事都看透了,如今除了一声叹息外也不剩下什么。过了那么久,许多事情她也想明白了,原都是要碧溪劝她,现在却换她劝碧溪,“我们留着这盼头,就当是一个盼头罢了。平日的吃穿用度,才是过日子实实在在要看的东西。恩宠这回事,就随他去吧,顺其自然,有则有,没有了,咱们也得在宫里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康答应说着,站起了身道。
“将柔音和小成子都叫进来吧,就说我同意了。这事儿既然是柔音提的,就叫她教教咱们这菜如何种。打从今日起,咱们自个在宫里头给自个儿弄点吃食。”
有了康答应这一声应允,往下的事儿便好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