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海回到江南这一路上, 阿九是越来越受不得惊吓。
一开始他只是对船只的颠簸有反应, 等反应过去后,还是能认出谢临云是谁, 并知道他们这是要从水路去江南,然后再从江南去洞庭。
但随着海上的行程一日日过去,阿九犯病的次数也愈来愈多了。
快到江南的时候, 只要有其他人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都会反应很大, 拉着谢临云的衣袖喊娘,语气格外凄惨惶恐。
谢临云一开始并没有应他的错误称呼,后来有一次情急之中一边安抚他一边应了一声,发现效果比单纯的温声细语要好很多,至少他立刻停止了抽搐,只是肩膀还有些微微颤抖。
这模样依旧可怜, 但好歹比之前好制住一些了。
谢临云这么想着, 干脆装作是他娘, 用冷硬一些的语气跟他说, 只要他乖乖休息, 她便不会随便打他。
可阿九听了这话, 反应竟比普通受到惊吓时更大。
“不……娘打我吧, 娘打我……”他眼神有些涣散,显然不是清醒的状态, “娘打吧……我喜欢被娘打……”
谢临云:“?!”
听到这句喜欢被娘打, 谢临云所有动作都停住了。
什么情况?难道除了创伤后遗, 这孩子还被虐待出了斯德哥尔摩?
这下她也顾不得尽量少掐他睡穴的原则了,只能眼疾手快地让他先睡下。
待到了松江府,谢临云更是当机立断,半天都没有耽搁,置办了马车雇佣了车夫后,就直接启程往洞庭去了。
因为省了所有可以省的时间来赶路,最终抵达岳阳城郊时,洞庭的深秋还未过去。
谢临云在一片秋光之中,带着阿九上了船。
时隔大半年,她再度回到这里。
当初离开时想求到的结果她已经求到,虽然与她最初的期待彻底南辕北辙,但终究是了却了一桩可能会让她一辈子不得存进的大事。
不过因为遇上阿九,这趟出门归来,她的心情也没有比离开时轻松多少。
一入湖上岛,她便直奔西门父子的住处,打算让他给阿九看一看。
虽然她知道不管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是斯德哥尔摩,都是偏心理疾病的犯愁,但西门大夫作为医者,应该会有比直接掐睡穴好一些的办法来让阿九镇定。
岛上的人完全没想到,湖主出去一趟,竟还带了个小孩子回来,还是直接抱在怀里带上的岛。
因为太过惊讶,穿过桃花林的时候,君山岛上的许多侍女甚至忘了要向她行礼,所幸谢临云也从来不是那种会计较礼节的主人。
她抱着阿九,一路跑到西门父子的住处,发现那边正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西门大夫抱着手炉坐在一旁,而林朝英正指点西门吹雪的剑招。
大半年不见,西门吹雪的剑术又有精进。
他拜师于林朝英,但却没有尽学林朝英的出剑风格,练到如今,已是愈来愈有自成一派的趋势了。
若是平时,谢临云肯定不会在这种关头上前打扰他们三人,定要等西门吹雪练完才行,但阿九近来犯病频率越来越高,一会儿醒来,很有可能又要折腾一番,实在是等不起太久。
谢临云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跟他们三人打了招呼。
这三人俱不知她今日回来,看到她抱着个小孩出现,皆愣了一番。
愣过之后,是林朝英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道:“湖主回来了,不知湖主怀中的是?”
谢临云立刻把这趟出门的经历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洞庭都是自己人,西门大夫之后可能还要为阿九诊治,于是关于阿九的身世,她便也没瞒着,一概说了个明白。
西门大夫闻言,果然立刻放下手炉起身道:“快把人带进屋去,外间风大。”
进屋后,他又迅速为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