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想那么远也没有用,别说高中之后的经历了,单是他的高中时代,这辈子就因为她的出现而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才能让他回归到正途上去
身下的床垫软得要命,沈栀想着想着眼皮就开始打架,身体越陷越深,意识渐渐模糊地睡了过去
她这晚忙得很累,睡得却不很好,一整夜都浸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里。梦里没有她,也不是她两辈子所经历见过的任何一幕,她像个旁观的局外人,看着一幕又一幕从她眼前掠过。
川流不息的繁华城市、林立入云的宏伟写字楼、地铁口奔跑上台阶的匆忙人潮这像是每个都市的清晨一隅,沈栀分辨不清究竟是哪里,直到无论眼前画面如何变换,唯有那耸立其间最高的一座楼始终岿然不动,窗明几净的外层玻璃墙像映射整个CBD的一面镜子,把所有的繁华忙碌都踩在脚下。
她隐约看见“镜子”上,像是有一个“陆”字。
之后画面里的一切都只围绕着一个人展开变换,一切都陌生依旧,唯独这个人,她熟悉的很,是陆璟之。
但却也不尽然熟悉,沈栀熟悉的唯有他那张比之现在变化不大只更成熟年长的脸,除此之外,他一丝不苟的短发、熨帖锃亮的西装革履、冷冽淡薄的目光神情,俱都陌生到她闻所未闻,她看着他从车上下来,特助跟在他身边走进电梯里一路升高至窗外视野开阔,看着他走出电梯走进办公室,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开始他的一天。
她看着他眉心紧锁在办公桌前埋头一个上午,看他来不及吃午饭就奔赴机场飞往另一座城市,看他贴这张面具一样的虚伪笑脸同人尔虞我诈推拉周旋,看他空腹在商宴上喝酒,然后不出意料地,看见他在深夜里驾轻就熟地送服胃药。
沈栀一天天地看,他的每一天都不尽相同,他在每个于她而言的陌生城市的酒店里醒来,清晨和夜晚都相差数千公里,消遣放松每一餐都别有含义,唯独不变的,是深夜睡前一把又一把的药片
沈栀睁开眼时,天还没亮透。
窗外一片似亮非亮的光,天幕还透着浓浓的暗蓝,把远处的群山渲染成看不清界限的连绵一片,树影随风摇曳,透过窗打在床边上,枝条在床单起伏的褶印里轻轻地晃。
沈栀静静看了一会儿,坐起来把手伸过去,枝条的影子打在她手上,在她的手背指间,来回摇摆。
她梦见了上辈子的陆璟之,那个和她没有交集的,印在杂志封面上的男人。
对,男人。
她认识的陆璟之是片澄蓝的海,会随着四季天气变色,海面上有波涛汹涌的浪,海面下有温暖的水,像现在的他一样是个少年。而她梦里那个男人,就像是一片长年累月积在那里的一潭死水,任四季交替天气变幻,它都在那里按部就班的无动于衷,或许偶有风来时,水面会随风微动,风过即停,但风就像是永远不会来,它就永远在那里处之不动。
她喜欢不是那样的他,是中午那个会拿着手机问朋友要不要加单一起点粥的陆璟之。
可原来和她没有交集的曾经里,他一步步地被陆家的弱肉强食打磨雕琢成了那个样子
沈栀一直坐到了天亮。
看窗外天色一点点变浅,朝阳从山缝升起一点火红,把清晨的雾霭逐散,云海翻涌。
她想清楚了,她想要让他回到的正途不是那个不苟言笑,靠着大把吃药来维持身体的男人,她是改变了他原本的轨迹,但她没资格去左右他的人生,上辈子的陆璟之对她而言只是活在沈瑶嘴里的一个符号,一个杂志封皮上的肖像画。
但这辈子不一样了,他对她来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有血有肉。她不想把他推回去让他按照他从前的人生轨迹一毫不差地走下去成为那样一个人,她想让他以后也像现在这样,会开心难过嬉笑怒骂,身边好友环绕。但她也不想阻止他的优秀,她只是不想拖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