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府后,沈煜当真进了灶房,从揉面到下锅亲力亲为。
姜韫好奇心起,进去瞧了一眼,便发觉他动作虽有章法,但并算不得熟练。
沈煜神色认真,眉眼氤氲在烧开的面汤雾气里,朦胧似画。
锦瑟在她身边咬耳朵,啧啧称奇:“娘子您这待遇,恐怕是全京城头一份。侯爷也算有心了。”
姜韫抿着唇不作声,兀自眯眼瞧着他。
不多时,那碗长寿面端上桌,面相甚佳。
李氏在一旁瞧见了也夸了几句:“御之这?些年厨艺倒不曾落下。当年还是我卧病在床时,他自个儿摸索着学的。我这?亲娘都好些年不曾有口福再尝他的手艺了,还是娇娇有福气。”
姜韫在众人目光之?下举筷尝了一口,尔后转头对沈煜回以一笑。
那笑容明媚多姿,算不得有多少真心,却还是叫他恍了神。
晚膳过后,二人一道移步回东院,路上沈煜提起还为她备下了贺礼,回屋后便将之?拿给她。
姜韫闻言柳眉轻挑,也不曾多问。
二人行至东院之时,正欲进屋,忽见旁侧猛地窜过来一个人影,挡在了姜韫身前。
她微惊,定睛去瞧,便见拦路跪伏在地之人正是她先时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
那宫女哭丧着脸,还未开口说话,姜韫便皱了眉。
眼下朝中立后风波未平,这?宫女委实是个烫手山芋。无怪乎沈煜今日提起此事,纵然不愿卷进此次纷争中,却也应当早做决断。
“夫人!夫人您发发善心,让奴婢回家乡去吧,奴婢老家在岭南,离京都十万八千里……”那宫女哭哭啼啼地道。她在这侯府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被人扭送去报官或是送回宫里,这?京都哪还有她的活路?
她见姜韫冷着脸没作声,便又忙不迭道:“奴婢发誓,离京回乡之后便自去嫁人,此生绝不回京……”
姜韫很是头疼。
这?时候姜家最好是哪一边都不站,若真要站也只能是表面上表个态。且真要权衡起来,还是同为世家的崔家更稳妥。不论崔家暗地里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新旧贵族争锋之?际,世?家之间要是起了内讧,动起真格了,哪可
真是如了皇帝和新贵的意。
收拾崔家,绝非眼前之?时。崔贵妃的这?个把柄,当下压根儿就不能捅出去。
但若是再拖下去,等到淑妃平安诞下二皇子,这?把柄也就不复如今的杀伤力了。
沈煜在一旁见此,眉头蹙着,却不曾插手,默不作声地交由她自个儿处置。
姜韫顿觉疲惫之感潮水般袭来。
前世?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十年,如今想来当真叫她心累不已。
她半晌没出声,沈煜在一旁却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遂侧头道:“天色不早,不若先回屋歇息吧,明日再处置此事?”
姜韫轻咬朱唇:“也好。”
他便招手让人将那宫女先带下去看着了。
二人移步进屋后,姜韫坐到妆台前让锦瑟帮她拆掉珠钗发髻。而沈煜则自黄花梨的博古架上取来一只长条的红缎锦盒,尔后将之?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垂着眼打开锦盒。
是一幅字,前朝书法大家王彧的名作。
姜韫有些惊讶:“侯爷怎知妾仰慕这?幅字已久?”
前世?她听闻这幅字现世,费了好些功夫才拿到手。后来这幅字便一直挂在她寝殿里,皇帝驾崩后,也跟着她到了兴庆宫。
沈煜自然不会告诉她是他在兴庆宫里亲眼瞧见的这?幅字,便只是道:“夫人喜欢便最好了。”
姜韫当然喜欢,拿在手里细细瞻仰半晌,险些忘了沈煜还在她身旁。
她从未收到如此合心意的生辰贺礼,就像从未有人如此细致入微地在乎她。
锦瑟将她发髻上的最后一根簪子取下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