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总是放在最后谈。
越是重要的场合就越是如此。菲茨杰拉德一点也不急着跟二叶亭鸣谈正事,在此之前先给他安排了比旅行社还周到的纽约两日游行程,参观景点之间穿插着文学沙龙话剧表演之类的项目,陪吃陪玩把关系拉近,之后谈及利益相关才更好商量。
虽然战争才刚结束没多久,纽约的艺术界却显得格外生机勃勃,墙壁上的涂鸦到书店里的新书,荒芜的战场上有文艺的种子在试探着发芽。
战争往往是人们思想急剧变化的导/火索,狂风暴雨激起了将过去陈旧观念冲垮的汹涌潮水,旧有的艺术观念已难以慰藉战争后满目疮痍的世界,于是就像其他所有的一切事物一样,艺术也被时代推动着变化出新的模样。
以背叛者们的作品为代表,《争鸣》无疑成为了这场文艺思潮的主角,自文学领域开始将原本虚浮于表面或一味复古的艺术风格引领向更深层多元的视角——反思战争,探讨人性,观察社会,思考中萌发的细嫩幼苗依附着《争鸣》里已有的成熟作品向上生长,去试探更高处的阳光和雨露。
二叶亭鸣对此最直观的感受,莫过于自己的菜园变得更加适合耕种了。辛勤栽培的甜菜结出了第一批果实,算不上多好吃却在土壤里落下更多的种子,阳光雨露变得丰沛适宜,那些脆弱的种子一落地便生出了根,满目尽是欣欣向荣的光景。
这无疑是万物生长的美好季节。
当二叶亭鸣坐在纽约影响力最大的文学沙龙里,听着“自然主义”“现实主义”这样熟悉的名词出现在话题之中,看到几个自己熟悉的名字位于创作者之列,哪怕并非专职作家仅仅是兴趣使然的文学爱好者,他也油然生出满足到忍不住想微笑的心情。
我好像快要成功了。
他悄悄对世界意识这样说。
【你闭嘴。】
世界意识如此答复,即使祂也认为二叶亭鸣干得不错,随着文学环境的改善原本摇摇欲坠的世界线稳固了许多,但见多识广翻车经验丰富的世界意识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立fg,不然分分钟就有被打脸的可能性。
不然你看祂当年又是时之政府又是帝国图书馆,人海战术压得时间溯行军和侵蚀者抬不起头,不也一样被反派联手打了个绝地反杀,崩盘速度快到祂都来不及救。
这事情不能多说,说多了世界意识就又想嘤嘤嘤了。
二叶亭鸣难得被世界意识单方面禁言,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照顾这位顶头上司的PTSD——世界线崩坏之后相当于全线重启,只有世界意识自己保留了完整的历史记录,二叶亭鸣那时候还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文学概念,再怎么努力回忆也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饥饿与空虚。
不,他都不用刻意回忆,世界崩坏后的遗骸就藏在他本相的空洞之中,像在怀里揣了一块万年不化的坚冰,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巨大的冰冷死寂渗透进他的身体。
这件事情也不能多想,想多了二叶亭鸣就更觉得饥饿难耐。
在这种饥寒交迫的时候向二叶亭鸣递上粮食的爱伦·坡,就宛如踩着七彩祥云在二叶亭鸣眼里闪着耀眼圣光,至少那一刹那比中原中也更像是神明大人。
呜呜呜好香好好吃,味美量大不够还能再加,二叶亭鸣简直感动得想把爱伦·坡供起来。
不愧是爱伦·坡!
爱伦·坡被二叶亭鸣毫不遮掩的热情搞得十分不好意思,社恐人最怕的莫过于二叶亭鸣这样读不懂人心又老是要凑过来跟你贴贴的类型。
倘若对方是个面目可憎令人嫌弃的家伙,爱伦·坡还能板起脸做出刻薄不好惹的样子来把人赶走——只要把他本就往下的嘴角再往下扯一扯,本就藏在头发后面阴沉沉的视线瞪得再凶狠一点,加上几句一针见血的尖锐发言,再难缠的家伙也要对他退避三舍。
爱伦·坡其实意外的挺擅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