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的庭院里, 林景曜臊眉耷眼的站着听训, 强壮的身躯微微向前倾着, 显得格外可怜。
一旁的李鸿薪仍旧绵延不绝的训斥着,略显刻板的脸上满是威严与怒火, 他本以为把这热衷捣乱的家伙提前弄出去, 季考就能如愿以偿的进行, 谁知把他放出来后反而更过分了。
林家世代习武,对子嗣的开蒙和读书并不重视,李鸿薪不愿在林景曜身上多费心思,可他偏偏是一个爱闹腾的, 今天尤其不知天高地厚。
李鸿薪骂起人来很厉害,姜泠在旁边听了半晌, 不得不感叹他学识渊博,说了那么多竟没有一句重复的。
“李大人,”姜泠摸摸鼻子, 小脸上满是乖巧,接过红菱手里的茶递过去,“要不您先歇歇喝口茶?”
李鸿薪怔了怔,下意识的接过茶盏, 等回过神来才有些懊悔,公主殿下向来久居深宫,今日竟主动向他示好……他于心不安。
上回在公主的生辰宴上, 只因被她多看了两眼, 皇上就把他按在了上书房, 死死地跟二皇子绑在了一条船上。
公主说想来上书房念书,刚到这儿就被两个混小子吓得染上一场高热,李鸿薪作为教谕先生,被皇上训斥几句都是轻的,若是再来一次,他这身官服也别想要了。
“微臣……多谢公主殿下。”李鸿薪脸上有些不自然,他现在对这位小公主简直又敬又怕,简直比面对二皇子还要心情复杂,这时林景曜想说些什么,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回去养伤?”
“夫子……我……”
“没受伤?骗我的?”李鸿薪目光渐渐变冷,林景曜颓然的叹了口气,满脸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姜泠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眨眨眼,问道:“李大人觉得,这教谕先生当得如何?”
“这……”李鸿薪心中没底,姜泠虽说想来上书房念书,却是一日都没念过,贸然问起这些,莫非是皇上的意思?
李鸿薪心神一凛,认真道:“不敢谈传业授道,但微臣尽忠职守,竭尽所能,只是微臣上不能帮皇上解忧,下不能为百姓造福,深觉愧对皇恩。”
虽说身为臣子没资格挑挑拣拣,更不能对皇恩有丝毫怨怼,但李鸿薪状元出身,也有几分傲气,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想争取一下。
姜泠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忍不住怔了怔,能到上书房念书的少年大多都是朝臣子嗣,将来也定然位高权重,而身为教谕的李鸿薪,虽不能比肩太傅,却也绝不会差太多。
他怎会三番五次的提出离开上书房?难道……是二哥?
不可能,姜泠下意识的否认了这个念头,至少在她面前,二皇兄从来没有展露出半分野心。从小到大,大皇兄的东西他从来不碰,甚至连问都不会问。
在她和二皇兄尚未出生时,大皇兄就被立为太子,以国之储君的标准来培养,二皇兄没有底气更没有实力跟他争。
只是,除了二皇兄外,姜泠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够让诡辩善言的李鸿薪视若洪水猛兽。
“殿下?”李鸿薪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姜泠回过神,脸上的神色僵硬一瞬,很快便恢复了笑容,轻声说道:“李大人自谦了,皇兄时常说您光风霁月,高山景行,常常令他茅塞顿开,您又何谈愧对皇恩?”
李鸿薪脸色微变,尚算年轻的脸庞已是欲哭无泪,他算是彻底绑在了二皇子这条贼船上了……
见他脸色变幻,姜泠心中已然明白了,她微微垂眸,掩住了眼底的那一抹担忧,笑着说道:“我倒是确有一事想要麻烦李大人,不知李大人可有兴趣?此事若是能成,李大人您不止是皇子之师,更有教化百姓,名垂千古的功德。”
“殿下此话何意?”李鸿薪略带惊讶的看过来,他不相信从姜泠这样一个小女孩嘴里,竟然能够听到这种话。
教化百姓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