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里, 袖香带人把买回来的东西分类整理好, 大包小包堆成了一座膝盖高的小丘。
姜擎走后没多久, 一个戴着铁面的男子便跑来搬东西,他长得很纤瘦, 步态轻盈, 力气却很大, 只来回了两趟便将东西全都带走了。
穆衍将他的举止尽皆收入眼底,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大概实力,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纵使在他这样的年纪不该有。
脑海深处的那些记忆在一点点的复苏, 悄然影响着现在的他。穆衍微微垂眸,再触碰那些记忆的时候, 他的情绪已渐渐能够控制,但这仍然不够,碎片式的记忆根本无法给他太多帮助, 他迫切的想知道记忆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今天阳光不错,姜泠也已用过早膳,穆衍在巨大的心里挣扎中,简单的整理了衣衫, 硬着头皮出现在姜泠眼前。
“卑职擅自出手,丢了殿下的颜面,请殿下责罚。”穆衍声音低沉的说道。
虽然早上公主称赞了他, 但昨日被陈高恪揭穿的事还没有结束, 他的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
公主说要罚, 他认,不会因她忘了而推脱。
更何况,他的确有错,的确该罚。
他单膝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唯有脑袋微微向下低着,不敢抬头看她。
姜泠漫不经心的歪歪头,总算想起昨晚忘了什么,原来是没跟他算账,不过想到昨晚险些撞破穆衍换药的尴尬,罚他的心思也越发的淡了。
陈高恪和林景曜在宫里大打出手,不管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最终结果都是她乐意看到的,所以她根本没怪他,也不曾生气,在外头说回来跟他算账,也多半是场面话。
“我没有怪你,”姜泠摩挲着怀里的雪狐,小声说道,“只是有些时候,穆衍,你应该想着怎样保全自己,承认这件事对你没有好处。”
陈高恪心思深重,对待仇敌几乎到了睚眦必报的地步,今日他知晓被穆衍算计,定不会善罢甘休,而原本对他便心存恶感的二哥,更是不会轻易改观。
放在她身上便不一定了。她是大周的公主,算计了陈高恪又如何,他只能吃下闷亏,断不敢轻易招惹。
穆衍怔了怔,他没想到公主会这样为他着想,只是姜堰与陈高恪对他的态度如何并不重要,他在意的,也从来只有她的想法。
“于卑职而言,公主的决定更重要,”穆衍认真的抬起头,细长的眉眼中满是坚定,“此事卑职有错,请公主责罚。”
“责罚?是我上次说过的那种责罚?”姜泠见他露出几分慌乱,忽而笑了,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挑,水眸泛着盈润的光泽,故意凑过去问道,“穆衍,你的脸怎么红了?”
穆衍:“……”
“好啦好啦,”姜泠安抚他,“放心,最近没空,不会罚你的。”
穆衍松了口气,可没过一秒,一颗心便又紧张的悬了起来。
“留着吧,看你表现,等日后有机会再说。”姜泠眼底含笑,慢悠悠的说道,“先跟我去趟上书房。”
李鸿薪是二皇兄的教谕先生,几乎每日都在上书房,姜泠想要请他偶尔去讲学,必须亲自拜访才有诚意。
办书院到底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若是父皇插手太多,难免会让建立书院的初衷变了味道,姜泠没想过培养出多么优秀的人才,只希望给挣扎在困苦边缘的百姓一个希望。
念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她不希望以念书为名,化作某些人手中的刀剑,借以分割敌我,痛下杀手。
上书房很快就到了,她没有惊扰任何人,带着红菱和穆衍静悄悄的走近书房。
天色已不早了,书房里却没有念书的声音,只有隐约的脚步声,伴随着李鸿薪略带不悦的训斥。
“林景曜,你给我坐下来!”
“不能啊夫子,我屁股疼……”林景曜哀嚎道,“手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