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眼眨了眨,心里微微叹息。
谢嘉琅是上辈子的她见过的最坚韧沉稳、理智持重的人,也是朝堂里少有的真正关心黎民百姓疾苦的官员。
于公,他正直刚峻,尽职尽责。私德上,他也无可挑剔。
前世谢蝉在世时,谢嘉琅在民间声誉日隆,只因断案铁面无私,不徇私情,传出了暴戾刻薄的名声。
后来,世人都道他狼子野心,是奸臣酷吏,他受万民敬仰的清正名声毁于一旦,李恒欲除之而后快……
谢蝉死后,魂灵沉睡,偶尔苏醒,冷眼旁观勤政殿的风云变幻,谢嘉琅的结局不难猜。
大晋朝立国以来,权臣掌权时不论有多权势滔天,最后大多不得善终,人所不齿。
谢蝉深感惋惜。
谢嘉琅那样的人,合该一生顺遂,而不是声名狼藉,万人唾骂。
谢宝珠以为谢蝉没听懂,谆谆告诫她:“九妹妹乖,以后不要和长兄说话。”
谢蝉摇头,小脸严肃,神情认真。
娘胎里带病是小谢嘉琅的不幸,不是他的过错。即使没有上辈子的交情,她也不会因为谢嘉琅的病而鄙夷他。
谢宝珠捏捏谢蝉的圆脸,“九妹妹,你要乖。”
谢蝉杏眼弯弯,只是笑。
中午都在老夫人院子里用饭,知州夫人派仆妇送来一大盒五香糕。
五夫人打趣道:“知州夫人这么喜欢三娘,吃一块糕也想着三娘,以后做一家人多好。”
大家都笑,意味深长。
二夫人笑容满面,说女先生今天夸谢丽华奏琴的指法好。
老夫人立刻叫丫鬟去库房翻出箱笼里的一张唐琴,“前朝宫里流传下来的东西,我收着也是收着,给三娘玩罢。”
二夫人大喜,眼神示意谢丽华赶紧起身谢老夫人。
丫鬟取来唐琴,顿时一室宝光闪烁。
众人看了,交口称赞,都说宫廷旧物,果然不凡。
谢宝珠心里冒酸泡,扒拉着筷子戳碗里的饭。
小谢蝉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一碗冰糖杏仁粥。
二夫人心中得意,闲不下来,和这个说话,和那个打趣,视线落到谢蝉身上,笑道:“九娘又胖了点,再吃要成小胖子了。”
谢嘉武头一个笑出声,老夫人笑,丫鬟仆妇都笑,五夫人也在笑。
周氏跟着一起笑。
看到九妹妹和自己一样被笑话,谢宝珠觉得气顺了点。
谢嘉武朝谢蝉弄眉挤眼:“小胖子!”
谢蝉一脸莫名其妙,继续吃自己的粥:胖点怎么了?她又没吃二房的东西。
饭毕,谢大爷过来求见老夫人,周氏几个媳妇回避出来,回各自的院子歇晌。
谢蝉翻出自己的书袋背上,出了院子。
仆妇和酥叶靠坐在廊下打瞌睡。
谢蝉没叫醒酥叶,径直朝园子走去。
庭阶幽寂,松柏苍翠,吹拂的山风里弥散着松针清淡微苦的冷香。
松树下,衣袍结纽系得规规矩矩的谢嘉琅手捧书卷,凝神翻阅,肩头、袖摆落满松针。
小谢蝉一步一步走过去,绣鞋踏过石阶,发出脆响。
“大哥哥!”
谢嘉琅抬眸。
谢蝉一路走来,出了点汗,仰着红扑扑的脸朝他笑,眉眼弯成月牙儿。
谢嘉琅沉默不语。
谢蝉走到他面前,喘了几口,拿帕子抹汗,收起帕子,低头在书袋里翻找一阵,捧出一串用松果、竹枝串起来的物事,放在他面前的簟席上。
“大哥哥,送给你,可以放在书桌上当笔搁。”
谢蝉看着谢嘉琅,乌黑明媚的眸子盈满笑意。
这两天,她带着仆妇丫鬟把那天捡的松果洗净晒干,请工匠做成雅致摆件,谢嘉文、谢丽华、谢宝珠她都送了,给谢嘉琅的这个是她挑的,样式简单,疏朗清古。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