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老六离不开人,刚好美心在家,半下午,老太太假托要去淮河商店看看,出门了。守在公司门口的墙边上。到点,家丽下班了。没回家,而是往南走。老太太跟着。到龙湖路,一拐,进院子。果然区委大院后门。没撒谎。只不过家丽没上楼,而是进了后排的一户小平房。老太太观望了一会,才悄悄靠近,蹲在窗户底下。
屋里头有声音传出。是《兄妹开荒》,男的唱,“雄鸡雄鸡高呀么高声叫,叫得太阳红又红,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怎么能躺在炕上作呀懒虫,扛起出头上呀上山岗,站呀么站岗上……”男的唱完女的唱,是家丽的声音:“太阳太阳当呀么当头照,送饭送饭走呀走一遭,哥哥刨地多辛苦,怎让他饿着肚子来呀勤劳,挑起担儿上呀么上山岗,一头是米面馍,一头是热米汤……”
原来是排练。老太太的心放到肚子里。
探出点头,朝里头瞟:汤家老大!老太太差点没摔着。这个家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行!为民这小子不简单,那天的话竟然一点没听进去。老太太本想进去喝他们两声。再一想,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得想办法。
回家跟美心一合计。美心提了个办法,“反正是做事,做这样,就不能做那样,咱们想个法子,把家丽支持开不就得了。”
没多久,机会来了。市里举办横渡淮河游泳活动,纪念**畅游长江五周年。美心帮家丽报了名,代表蔬菜公司。领导找家丽谈话,“小何,我们单位就看你的了。”
家丽着急,“主任,那天我得参加区里人口普查汇演。”
“小何,你这什么态度,单位需要你,你应该为单位争光,个人的活动放一放。”
胳膊拧不过大腿。家丽只能选择去游泳。为民得到消息,老大不高兴,但他劝她,“要不我也不演了。”
“不行,这是区里的任务。”家丽顾全大局。
“兄妹开荒,妹都没了,兄怎么开?”为民把红布腰带丢在地上。懊恼。“找人帮帮忙。”家丽说。
想来想去,只有秋芳能救场。她唱戏不错,《兄妹开荒》她会唱。晚上,家丽来跟秋芳说这事。秋芳故作扭捏一下,答应了。刘妈过来问:“丽啊,什么事那么高兴。”家丽表明来意,说是区里人口普查的演出,找秋芳来唱戏。
“呦,她能唱什么?笨嘴拙腮的。”刘妈客气。
“《兄妹开荒》。”
“这戏不错,跟谁搭戏?”刘妈问。秋芳急得打手势,不让家丽说。家丽机灵,自自然然笑道:“这个还不清楚,区里会给配人吧。”刘妈也没多问,谈道:“这戏火过一阵,这几年唱的少了,”说着比划两下,自顾自唱,“一头是米面馍,一头是热米汤,哥哥本是庄稼汉那么咿呀嗨,送给他吃了,要更加油来更加劲来,更多开荒——”
秋芳、家丽鼓掌。刘妈蓦地落寞,“以前我跟你爸倒唱过。”
秋芳不言。这是她唯一无法安慰妈妈的事。她爸又有日子没回来了。
没多久,为民妈汤婆子也知道儿子要唱《兄妹开荒》了。为民在洗手。汤婆子凑到旁边问:“《兄妹开荒》练得怎么样?”
“还行。”为民不跟妈妈闲聊。
“跟谁唱?”她主要关心这个。
“张秋芳。”为民用水泼脸。
汤婆子笑了一下,没再问。晚间,和大老汤在床上,汤婆子用痒痒挠打了一下大老汤,“喂!儿子要唱《兄妹开荒》,在淮滨大戏院门口。”
大老汤不看他老婆,嗯了一声,“这小子嗓子随我,亮。”
“得了吧。”汤婆子不同意他的观点,“随的是我,我嗓子才亮,《白毛女》从头唱到尾。”说着就哼唱起来,“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大老汤阻断她,“行行,行了,大晚上的,嚎丧,孩子睡觉呢。”振民躺在他们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