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未必会愿意搬过来。
微暗的光线,陆邱庭的眼眸却黑沉的如夜色一样,衬衫的领口松敞,掩着锁骨,使得原本凌厉的气势淡化,透了一分闲适,他敛垂目光,重新落回到电脑桌面上,握住鼠标操作,不再分神。
在外面,他其实有一套自己的别墅,只拗不过母亲的要求,才回来住。
陆邱庭喜静,薄情冷淡,其实是从没动过情,幼年所接受的陆氏教育理念是以利益为上,而那段时间,父母因为感情决裂,在他童年的记忆里总充斥着暴戾,乌烟瘴气,以及算计,他的心理跟着产生了烦累,也更认同陆老爷子那一套偏执的商业经。
感情拖人。
庆乡的雨下得很大。
乌黑的瓦檐往下淌着水,镇长的办公室里,她望着窗外眨了眨眼,窗玻璃倒映出她端正的坐姿,桌上的搪瓷杯里盛有开水,热汽弥漫,直到内间的房门“咔”的一响,苏南沫如梦惊醒,起身迎向走过来的老爷爷。
老人身穿中山装,佝着腰,手里捏着档案袋,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把档案袋往她眼前一放。
苏南沫笑得甜:“谢谢镇长爷爷!”也坐回座位。
档案袋被保存的很完整,牛皮纸质,正面有公署印下的蓝色印章,她拉开发黄的绳线,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文件,老人端起自己的水杯朝杯口吹热气,吹了几下,抿进一点开水,舒心的说:“这是复印件,真正的文件当年就不知道去哪了,要不是你是霍家的新媳妇儿,我还不得给你看咧。”
苏南沫便对他笑笑,以示感谢,一边抽出整本文件。
之前那个瘦大叔跟她说的,和戏台上演的故事并不一样,现在结合档案看,事实才渐渐变得清晰完整。
民国元年间,霍家还是世代簪缨,名门大族。
当年,霍家大少爷恋上制伞的姑娘,对她极宠,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嫁娶那日,动静大的惊着了整个镇子,不断的鞭炮声又是大轿,迎亲队从南街排到北街,这事到现在老人们都还有印象。
眼看两人有了儿子,越加的恩爱,即使如此,霍家对待那出身贫寒的姑娘仍不满意,终于有一次,霍大少爷外出谈工,留下妻子在家,对她充满轻视的霍家众人趁机刁难羞辱,尤其是霍老夫人,更劝她做小,好将自己看好的名门小姐给孙子填做正房。
就在大少爷外出谈工回来的前一天,大少奶奶跳井了。
后果,便是大少爷疯魔。
他抱着她的尸身不放,甚至一同生活,腐坏的尸臭味当年飘出了许远许远,成为一直以来的骇闻,接着在她头七的那晚,这个霍家大少爷竟生生吃掉了自己的夫人,还将家里欺过她的二十一口人杀害,只留下孩子和唯一老实的老管家,自己再自尽。
最后更可怕的,当时接手霍家命案的警察,没过多久暴毙了,多年后对霍宅打起主意的人也相继猝死。
也再没有人敢去碰这阴宅。
故事的始末都由老管家记述,孩子被他精心的抚养长大,继承霍家,才不至让霍氏断了香火。
苏南沫当时睁大了眼,看起来是被这故事吓的,想的却是阿年。
嗯,回去一定要跟他商量好,等以后她老了,让他千万不要吃她,太重口,她接受不了。
窗外哗哗的雨声,远处的白墙上一扇小窗,雨柱急重,扑来潮湿的水汽。
档案年岁太久,纸张薄脆的印着斑点,随着她翻动,窗外的微光透过纸页,一时就听得雨声扩大开,弥漫在屋子里,咫尺清晰,她翻得缓慢,翻到中间,出现了一张黑白照片。
虽然印的有些糊,但依稀能看清人的五官。
老爷爷瞧她的眼睛刷地一亮,像自家孙女的神情,目光柔了柔,看向照片,那是当年霍家人在宅院里的合照,他伸手过去,点了点照片里一个年轻人:“就是他。”
她一看,微微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