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方采采的帖子递到了沈府,内容无他,无非是说她二哥做东,请沈辞柔以及当日一起的那位郎君去城外的庄子上吃顿便饭,一表感激之情。沈辞柔想想也没推辞,只托人去了封信问无忧,无忧的回信清清淡淡地一行字,也就是答应了。
方采采差了马车来接人,沈辞柔和无忧一同进饭厅时先看见的是方采采,再看见的是她边上一位年轻郎君。
原本坐着的郎君一看两人来了,立即起身,朝着两人深深行了一礼:“在下名为方延,字迟之,多谢二位襄助。”
无忧从来都不嫌别人在自己面前行的礼大,沈辞柔却有些微微的不适,立即福身回礼:“沈家大娘,沈辞柔。”
“采采先前已和我说了。”方延温和地笑笑,往她边上看看,“这位郎君可否告知在下姓名?”
“教坊之人,不便相告。”无忧噙着疏离的笑摇头,再向方延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方延面上露出些许惊讶,随即浮上点笑掩饰过去:“郎君学的是什么?”
“师从教坊学琴。”
“二位请落座。”方延伸手示意,等沈辞柔和无忧坐下,才细细地解释,“这庄子暂归在下管,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些自种自养的东西罢了。做饭的也并非排得上名号的大厨,偶尔有些奇异的想法,在下尝过以后觉得尚可,这才上桌。还请二位试试。”
方采采拍了两下手,立即有一队侍女进来送菜,各色菜肴满满地放了一桌,除了宴请时常见的菜,还有些新切的瓜果。
方采采笑眯眯地说:“那我们开始吃吧。这里只有我们,不用拘束,两位想吃什么还可以再添。”
沈辞柔看着满满一桌菜,往左看看是整只的烤羊腿,边上还配着用以片肉的银制小刀;往右看看是活生生烤制的虾炙,哪儿还敢添什么,连忙摇头:“不必了,这样就够啦。”
顶着方采采和方延期待的目光,沈辞柔硬着头皮提筷夹了一筷虾炙,还没放进嘴里,方延先提起酒壶缓缓地在两只杯里注了七分满,其中一杯推给沈辞柔。
方延拿起酒杯:“敬沈娘子一杯。”
沈辞柔只能放下筷子,心里暗骂这敬来敬去的规矩,面上却含着笑,拿起杯子示意一下,借着大袖的遮掩喝下去。
方延又如法炮制,将杯子递给无忧:“也敬郎君一杯。”
无忧却没接杯子,只轻轻摇摇头:“我在外不能喝酒。”
方延一愣,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饮尽了自己杯中的酒:“这倒是在下思虑不周,郎君见谅。”
方采采适时替沈辞柔夹了一筷子鹅脯:“不一定非要喝酒嘛,吃菜就好。娘子尝尝,这个鹅脯是用盐水腌的,和甜咸口的不一样。”
沈辞柔笑笑,给面子地夹起鹅脯。
这顿饭就算是开始了。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不能开口说话,沈辞柔的娱乐活动只剩下偷偷观察无忧,然后发现无忧吃得真的很没有意思。
无忧的筷子只落在面前的那些菜上,恪守着规矩,稍远一些需要伸手的他就不会伸筷子,即使是面前的那些,每道也不会夹超过三次。偏偏在他面前的大多是些清炒或者炖煮的素菜,荤菜倒也摆了几道,但整只的烤羊腿和未拆骨的肘子吃起来不好看,他也没动。
沈辞柔越想越愁,干脆放下筷子问方采采:“我有点想尝尝羊腿,这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让人来片?”
“整只羊腿取的就是个自己动手的野趣,叫人来片就没意思了。”方延执起小刀,拢着袖子在羊腿上片了一片略带些油脂的肉,刀尖在沈辞柔碗侧一滑,烤出香气的羊肉就滑进了碗里。
他放下刀,施施然坐回去,“娘子请用。”
沈辞柔本想借机给无忧片些羊肉吃,看到方延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整个人都僵了,只能埋头小口咬着碗里的羊肉,偷眼看了看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