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了谁?”
有人这样轻声问着河蚌。
龙女庙中, 那个替你捡起红珍珠的人,是何样貌,又姓甚名谁?
小妖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我不记得了。”
她一向忘性甚大, 又在人间流浪了这些年头, 与之擦肩的人难以数计,如果连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家伙都能记得住,她就不是一套修炼法门都得听上百十年的小河蚌了。
耐心听了这么久的人并不觉得意外。
哪知河蚌却抿了抿唇,继续道:“这之后的事,我一件都想不起来。”
她只知道,在三公主的寿辰当日, 自己如愿去磕了头, 也送上了贺礼。她已经回想不起那间龙女庙的庙祝长什么样子, 却还能记得他执意不肯收下珍珠匣,与她有过好一番推搡。
可是, 这之后呢?
河蚌看见的最后一幕, 只有那颗被送回来的红珍珠。她不记得自己抬起头之后看见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龙女庙,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 有没有再遇见一些什么事。
她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好像只是睡了很长的一觉,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剑冢之中。”
而早已断裂的神剑掌珠,不知何时就已经扎根在她的心口和丹田, 急不可耐地抽取着小妖的灵力。
河蚌也曾别扭地弯着脖子, 顾不得把她绑成了蚕蛹的缚妖阵, 只是看着直入心口的一截断剑, 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一开启灵智就跟着敖灼深陷海牢的水族, 实在是很生不逢时, 没赶上西海红·龙张扬不羁的好时候,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三公主一柄掌珠在手,是如何的横行三界,为祸四方,对着功力数倍于己的敌人也敢挑眉一笑,剑势凌然无双。
她甚至没有见过完好无损的掌珠剑。
但河蚌偏偏一眼就认出了掌珠。
——这柄剑上,有和她自己极其相似的,却又比她这个小妖更浓烈纯粹的,源自西海红·龙的气息。
纵然断剑之上魔气未消,河蚌也能明白,这是三公主的本命法器。
她的眼底乍然漫上了喜色。
海夜叉第一次带着河蚌参拜龙女庙后,回想旧事,一时心底涩痛难言,身边又只有一个河蚌,只好低声和她倾诉起来,言道三公主龙珠已散,肉·身与魂魄俱已不复。
“我不知道是谁在为三公主立庙,这般栩栩如生的神像又出自何人之手,但是……”
——但神像再怎么逼真,终究只是毫无生息的死物,乃至于上面附着的灵力神光,也不可能来自真正的西海龙女。
若三公主不能复生,那么,她留下的所有痕迹都会渐渐消失。到了最后,也许连敖氏后人都不会再记得,千百年前,曾经有过一尾惊才绝艳的红·龙。
岁月正是如此的漫长且无情。
那时的河蚌却没有听完。
她抗拒地捂着耳朵,紧跑两步,把海夜叉甩在了身后,竟忽而闹起了脾气。
她素来极听海夜叉的话,一向是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绝不肯让蠢笨的自己再给他惹麻烦。两人相依为命数百年,这是她第一次还没听完他的话,就已经像提前预感到什么似的,就这么掩耳盗铃地逃避起来。
彼时的海夜叉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要懊恼自己少见的多嘴,还是为河蚌难得的敏锐苦笑。
他寡言少语了大半辈子,管不住嘴的次数一只手都算得过来,没想到养了河蚌以后反而变得絮叨了,三两句话竟说得人闹起别扭。海夜叉没有办法,只能好声好气地去哄孩子,说些她未曾听三公主提及的旧事。
“你去庙里参拜时,可曾看到那神像手中执剑?”
“那便是昔年名震四海的掌珠了。”
海夜叉说,这柄剑被东海龙王淬炼两百年,到了三公主那里,又被她以龙珠日夜锻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