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公孙音容气冲冲地跑到公孙夫人面前同她对峙,公孙夫人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喝茶,缓缓道:
“这是公孙府和韩府定下的娃娃亲,你若要违抗,自个儿找老爷说去。”
“那老爷……噢,我是说,我爹呢?”
“老爷去京都了,两三日之内是不可能回来的。”
夫人合上账本,徐步走过来,像看个物件一样看着公孙音容,一副老爷不在我就是天的表情:
“人家也是乌苏城有头有脸的门户,多少名门世家的女子排着队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你倒好,还委屈你了不成?”
“我都没见过他,我才不要结什么娃娃亲!”
撂下话转身出了账房,留下公孙夫人一脸错愕,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了!
夜已经很深了,公孙音容转辗反侧,担心的还是自己不会真的就这样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吧?
万一是个傻子,万一是个家暴狂魔……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忽然之间深刻地体会到了封建女子的无奈和无助。
“不行,我要逃!”
一个无比坚定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说干就干!起来翻箱倒柜,准备出逃物资。
搜罗出公孙二小姐之前的私房钱,装了些看起来比较值钱的珠宝首饰。
想起这雪夜里肯定冷得很,拿了件厚厚的大绒毛斗篷,又往兜里揣了几块糕点,蹑手蹑脚地朝园子里走去。
地上积了层厚厚的雪,走一步捏把汗。
幸得闲来没事常在这园子里逛,对这里的地形十分清楚,七拐八绕轻松到了墙边。
府里的人正酣睡,只有灯笼幽幽亮着光。搬起一切能垫脚的东西,一层一层地叠。
感觉差不多能够到墙头时,将斗篷和包袱使劲往墙外抛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垫脚物。
正当一条腿搭在围墙上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捉贼啊!”
公孙音容魂都吓飞了,差点滑下去,又急忙爬上墙头,什么也不顾地翻下去。
摔得头昏眼花,感觉屁股蹲儿火辣辣的,捡起地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跑。
宁愿做外头冻死的狼!再见了,舒适无聊的小姐生活。
又下雪了。
回头已经看不见阳关城,天地茫茫连成一片,这条路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赤色斗篷在无边雪景中被缩成一点朱砂。
雪深得盖住小腿,鞋袜已经湿透,脚僵痛得公孙音容几乎要哭出来。
只觉脚下一空,掉进了猎户的陷阱里,摔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空气中弥漫阵阵干草芳香,自己正躺草垛上。
这是一间破落神庙,房梁上结满了蜘蛛网。
一侧的火堆正“噼里啪啦”地燃烧,火舌闪烁跳跃,明亮而温暖。
清醒时才瞧见对面还坐了个人,这是公孙音容出了府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四目交集,那人淡淡道:
“醒了?”
这时才注意到那是个男人,一袭白衣,长发如墨泼在衣上,眼眸低垂,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令原本就冷的公孙音容又打了个寒颤。
公孙音容缓缓坐起来,还没等她发出疑问,那人又接着问道:“你是谁?”
公孙音容咽了咽口水,开口就来:“我……我叫张小白,是去投奔亲戚的!”
扶风见她容貌娇嫩,衣着华贵,并不像风餐露宿的穷苦人,何来投奔一说。眼睛微眯,却也没有直接质问她。
两人默言,四周死寂,唯有火星子“吱吱啦啦”跳跃的声音和雪花落下的声音。
温暖的火光下,公孙音容衣裙上的水汽在不停地蒸发,活像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聊点什么吧,不然太尴尬了。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开口道:
“谢谢你救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