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低着头, 快步走向丁老太。
起风了, 她单手提了下围巾到脸上。宽大的黑色羊绒围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再加上天色黑了,以至于丁老太只能看见她凌厉的双眼。
林蔓急不择路,跟丁老太撞个正着。
“你这丫头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啊!”丁老太险些摔倒, 气地大骂。
“老太太,您没事?”林蔓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忙搀扶住丁老太。
“我这么大岁数, 哪儿经得起你这样撞,骨头都快散了。”丁老太不依不饶地抱怨, 打定了主意不轻易放过林蔓
林蔓频频作揖,恭敬地向丁老太陪不是:“真对不起, 我急着去医院, 一时没看见您。”
“去医院啊?那就算了!下次小心点。”丁老太忽的和气了, 一改之前的撒泼气势。
林蔓一见丁老太肯放过她, 忙再三地谢了,继续朝前赶路。
丁老太站在原地不动, 待林蔓一走开, 她马上蹲下,捡起了踩在脚下的一块钱。对这白捡的一块钱,她看也不看,立刻揣进兜里。因为生怕林蔓会回来找钱,她一路小跑到供销社。
“同志, 架子上的烧刀子给我拿一瓶。”丁老太掏出了刚刚捡的钱。
营业员收到钱,扫了眼钱后,猛地抬眼看向丁老太。丁老太没有发现营业员眼中的异样,她急着将钱花掉,一面让林蔓杀个回马枪,又把她白捡的钱要回去。
丁老太见营业员迟迟没反应,急着催促道:“同志,快一点!我还急着回家烧饭呢!”
一个领导样的人走来,问营业员怎么回事。营业员对领导样的人附耳说了两句话。领导样的人看了眼钱,问丁老太道:“老人家,这钱是你的?”
“当然是俺的!”丁老太为了掩饰心虚,提高了音量强辩道。
领导样的人不动声色,收起了丁老太的钱。他对营业员使了个眼色。营业员马上从架子上拿下了一瓶烧刀子,和着找出的零钱,一起递给丁老太。
丁老太心满意足地拎着烧刀子回家。因为刚刚捡到的大便宜,她今天连旧报纸都忘了收。
冬至就要到了,五钢厂家家户户忙着做起了血肠。
林蔓也不例外。
一个晴朗的星期天,林蔓从肉联厂的铺子里买了一堆猪下水。除开猪肚猪肺之外,她从中拣出了猪小肠,剥下肠衣。猪肠留待炒菜。肠衣清理干净后,用来灌血。
林蔓洗洗弄弄地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灌完了所有肠,放进蒸锅,正要旋开煤气灶上的开关,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小蔓,这是我妈腌的茄子,她特意让我送来给你尝尝。”郑燕红风风火火地进屋,双手捧着一个小菜坛。
林蔓接菜坛到桌子上:“你留一会儿!我做了血肠,蒸熟后,你可以带回去几根。”
“嗯,那行!”郑燕红脱下军绿色的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雪花落了满地。暖气房里温热得像夏天一样。地上的雪花很快阴成了一滩水。
“最近厂里有什么事吗?”林蔓旋开煤气开关。一股旺火从煤气灶里升了起来,蒸锅底顿时响起了嘶嘶声。林蔓估摸着,要不了多久,水就应该煮开了。待蒸气一起,血肠只需四五分钟就能完全熟了。
“还真有件大事呢!还记得我们上次聊的卢爱华吗?”郑燕红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帮着林蔓收拾满地的狼藉。
林蔓清洗沾满血渍的脸盆,郑燕红拿起扫帚清理地上的污水。两人默契地各司其职,不多会儿的功夫,厨房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干净。
“卢爱华?她怎么了?”林蔓估算着丁老太拿到钱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要说,也确实该出事了。
郑燕红道:“这事啊!本来大家都不知道。直到卢爱华突然和老姚离婚……”
“什么?卢爱华和她爱人离婚了?”林蔓惊愕道,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