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坐在雅间里,眼睛耳朵都红了。听自己的姐姐被人这般背后议论,是个人都不会好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黄英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口中有这么不堪吗。
他再看旁边的兄长,一身淡色衣服,平静地靠着椅子翻书,丝毫不受那些声音的影响。
陶生放下筷子,满腹心事。章珎眼皮也不抬地道:“吃完了吗。”
陶生看着面前就没动过几筷子的菜肴:“……”
章珎又说:“点了就要吃,不要浪费。”
陶生只能心事重重地把饭菜往嘴里塞。
用过饭,两人便往宅子去。刚到顺天府时,章珎就在附近租了一座官宦人家的闲置旧宅,以便落脚。
陶生还沉浸在刚才听人那般闲话的坏心情里,他哥哥却还是往日那样淡淡静静的,步子不急不缓,什么事都没有。
陶生叹:“大哥难道不觉不爽吗?”
“为何。”
陶生斟酌着语言:“方才酒馆之中,那些酒客说的……”
“啊,这个啊。”章珎继续前进,“既然她都不觉得丢人,我又何必为她代劳呢。”
陶生一噎,看兄长的表情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由叹息。
如果,大哥有怒意或者不忿,大概还是将黄英放在心上的。现在这样冷静疏离,反而说明……
他已经不把黄英当做一回事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黄英的举动会连累到无辜的马子才之妻,估计他都不会北上顺天府。
陶生又想起那夜离开马家,他问兄长,为什么现在不动手把黄英带走。
他兄长冷冷清清地反问,“如果我强拉她走,你觉得她服气吗?”
陶生犹记得自己当时一噎。一贯柔顺的黄英为了马子才,连离家出走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带她走当然不难,但兄妹早已离心,不知道黄英届时还会怎么反抗。
就在那时,陶生又听到他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如果黄英闹起来,你忍心不管她吗?”
这句话,当即便让陶生背后一凉。
顺天府的这个宅院比不上金陵的家建造精致美观,倒也大气开阔。因为不缺院子,陶生和章珎亦是分开住的。
章珎住在花园旁的院子中。因为主人家上京为官,宅子多年无人呵护,花园中杂草丛生。章珎除掉一些杂草,种上一些从金陵带来的花种。
有花精的看护,不久便破土发芽,生长得很快。
陶生看着,他哥哥好像一直都不急,甚至就像是遗忘了来顺天府的目的一样。白天没事就看看书,有时还会独自去河北一带的道场逛逛,回来后也多半是泡在花园里,好像在做什么试验。
总之,沉着得有些古怪。
这天,陶生早早起来,正在打扫宅院中的落叶,一个背着药箱的青衣男人从他身旁走过。陶生吓了一跳:“来者何人?”
若不是这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甚至不能察觉这人的气息。
正想追问这人怎么进来的,那人停下脚步,白净的手往面上一抹,露出陶生熟悉的那张脸。然后又一抹,又变回陶生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陶生愣了愣:“大哥?”
青衣男人点头:“嗯。”
陶生先是怔住,然后大喜:“您连易形之术也学会了?”很少有花精能够掌握易换形貌的法术,这门秘法通常只有鬼怪或者狸猫、狐狸、黄鼠狼等动物精怪才能习得。
其实,植物精灵更接近天生天养。如果能够专心研习法术,虽然灵窍不及由动物修炼而来的精怪,可厚积薄发,后期成就绝对低不到哪儿去。
然而遗憾的是,陶生和黄英都眷恋着红尘烟火,注定他们此生无法更进一步。
自从炼成人形后,二人再没有锤炼过灵气。
看见自家大哥连这个法术都学会了,陶生喜悦道:“您变作这样,是要做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