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戈翻了两下,脸色便沉了下来——这新拟章程,仍是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
后头的内容他没有耐性再看,将奏章不轻不重地放在龙案上,还未说话,光禄寺卿便当先跪下请罪:“是臣无能。”
萧止戈竭力压了怒意,才没当场发火。若是从前带得武将,以他脾气,早就上脚踹了。只是文官却不能如此粗暴,他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光禄寺卿若实在不懂何为与民同乐,不懂何为百姓所需,冬节之后便不必上朝,亲去坊间感受一番罢。”
光禄寺卿吓得鹌鹑一般趴伏在地,直呼“陛下恕罪”。
萧止戈却懒得理睬他,目光转向安长卿道:“尔等没有建言,便听听雁王之策。”
安长卿接收到他的目光,往旁边跨了一步出列,缓缓昨日与萧止戈讨论细化的章程一条条陈述。不少朝臣见他上朝已经倍觉诧异,又听萧止戈叫他献策,起先都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此举实在太不成体统。
然而安长卿越说越深,有部分朝臣的神色便渐渐变了。时不时有人提出一二问题,安长卿都能对答如流,后来连季安民都忍不住加入了讨论之中。
朝堂上气氛一时十分热烈,萧止戈见他们商讨地起劲,便也没有阻止,这一日朝会延迟了两刻方才散朝,最后萧止戈命雁王主持今岁冬节,光禄寺从旁协助,其他衙司若有需要,亦可调动协助。
待散朝之后,安长卿身边破天荒地围了好几个人,尤其是哭丧着脸的光禄寺卿凑上来讨好道:“雁王妙策,臣定档竭力协助。还望日后雁王能替臣在陛下面前美言一二……”
安长卿很好说话,不过有些话却不能胡乱应承,他肃容道:“陛下向来不喜我们做面子功夫,美言不敢说,但若是此次冬节操办得好,想来陛下也不会再怪罪寺卿。”
“那是自然。”光禄寺卿得了他这句话,心好歹放回了肚子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与他商讨冬节事宜。
冬节在冬月二十七,眼下相距还有大半月的时间,但政令往各地发去,施行尚需要时间。因此这一日散朝后,安长卿便去了光禄寺,合众人之力制定出一份详细章程后,便匆匆开始准备。
先要快马去信雁州收购甘薯,之后又要将甘薯送完北方诸州郡。而南地距离甚远,因甘薯本来就是从雨泽引进,安长卿去请示了萧止戈之后,当即派了南地官员去与雨泽接洽,又购入了大批甘薯分往南地诸州郡。
除了购入甘薯之外,各地还要加紧修建善堂。这善堂亦不是一时之用,除了冬节征用之外,之后还可施放粥米,收容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等,当然,这些都是后续章程,还需要再议。
定下章程,再一条条实施起来,动作便快了许多。邺京今年冬节大办,却不备烟花,亦没有画舫歌舞,只有城里城外一间间的善堂迅速建了起来。
邺京百姓有不少曾参与过废太子谋逆的巷战,如今对于新帝和雁王都十分爱戴,见着这些动作,也有胆子大的上前询问,谁知道建善堂的官员竟然十分亲和,告诉众人,今年冬节陛下要与民同乐,特意命雁王建了这许多的善堂,届时还会发放甘薯供众人分食。不止是邺京,其他州郡也都有。
至于甘薯是什么?等冬节时自然就知道了,他们也还没见过咧。
百姓们听了,不由地对冬节更为向往起来。而萧止戈与安长卿原本就极受百姓爱戴,如今萧止戈登基不过数月,又是大赦天下,又是免田赋,如今冬节还要建善堂与民同乐,坊间对他评价亦越发好起来。从前“暴虐嗜杀”、“残暴不仁”等流言早已不见踪影。
反倒是偶尔有些自诩读过书的文人,开始酸溜溜地拿皇帝宠幸雁王说事。多半是说皇帝为美色所迷,空置后宫,现在又让雁王参政,日后怕是会为佞幸所惑,大邺江山危矣等等。
大邺朝没有因言获罪的风气,言论一向较为开放。萧止戈登基